这就是路安远这几日最直观地感受。
以前大家都知道沈阅轴,死拧,大家不喜欢他也奈何不了他。
可如今他骤然罢官,京兆府堆积如山的案卷不说,那些抢着推自己人上去的,无一例外被皇帝骂个狗血喷头,谁也看不清楚皇帝到底什么意思。
而自己这几个儿子,最近简直成了父皇的出气筒,在朝堂上说话也被骂,不说也被骂,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知如此,还不如像宜行说的,去带兵攻打小宋国好了,真羡慕大哥啊!
“罢官。。。不会是和我有关吧。。。”许宜行立刻想到了自己给影四的那道命令,她也没想到影四会去京兆府里杀人,而沈阅就是在赵师爷死后第二天去皇帝面前发疯的,还真巧啊。
“不会的,你私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不要什么罪都联想到自己身上。”路安远拍拍她的手背当做安慰,他也知道赵师爷死于自告诉宜行那事之后,不过按理说沈阅应当是查不到这一层的。
只不过很可惜,夫妻俩一人猜对了一半,唯独忽略了一点,沈阅的脑子那可是状元。
状元者,言语犀利,头脑睿智,当然,自负更甚。
所以他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二皇子利用自己争储;而陛下作为天下最自负却不自知的人,本就对儿子们之间的争执有偏颇,在听到沈阅对二儿子的控诉后,当然很生气。
就算是朕的儿子有错,与你一个外人何干?你就非要罢官,摆出一副死谏的样子逼迫朕吗?
于是皇帝也很生气,不但将沈阅弃之不用,还对着这几个儿子大肆敲打,要说挨骂,二皇子这些日子挨得骂,都赶上前二十几年加到一起了。
可是他确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都跟自己何干啊?于是也只能苦恼着,将怒火传递给本就被颖妃安安磋磨一肚子气的封氏身上。
封氏忍了这许多年,终于气病了,躺在床上终日不能理事。皇帝知道了,又将二皇子叫去骂了一顿,说他不知体贴妻子,说他罔顾夫妻之恩,真是大大的败类!
二皇子甚觉委屈,一时之间竟也生出了不世之感,要不是颖妃每每出言宽慰,他恐怕真的就要向父皇谢罪而走了。而颖妃也终于在儿子感激的目光中,获得了一些成就感,母子俩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二月二,正是龙抬头的好日子,许宜行许久没有轻松过的心情终于在今日好了一些。
因为司文带来了一个让她不得不高兴地消息。
“胡断之。。。”她在嘴里品咂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其实意头是不好的。“也就是说,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胡大人,把咱们的人都放了回来,并且已经废止了沈大人的之前签的那些令?”
司文半含着笑,心内也是替小姐高兴不已,绷了这么久,人都快麻木了。“是呀,小姐这回可大安了,咱们的铺子重新休息一番,就能正常营业啦。”
“呵呵呵,那恐怕不止我,整个京城官家都能松一口气吧。那你可知这位胡大人是谁的人吗?”
“这。。。”司文说不出来,许宜行也不为难她,毕竟事关朝堂纷争,自己都不知道,等回头问问路安远就好了。
“好了,胡大人新官上任,咱们自当恭贺,你去让账房以我的名义,备一份薄礼送去吧。”这可不是行贿,只是找个过场,充一充面子罢了。
路安远今日上朝去了许久,甚至午饭时间过了都没有见露面,也没有派人来说一声。许宜行担心,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后院,在马厩附近一直等着,直到看见路安远的车马回来,这才放心回了前院。
“哎呦,我正说今日不见你午睡,怎么跑出去了?”
“吃多了出去走走。”许宜行才不会把这种担心挂在嘴上,依旧是不饶人的语气。
“今早父皇任命了新的京兆府尹,你可已经知道了?”
“恩,早上司文来过了,这位胡大人好生懂事,一上任就放了之前所有被关押的商贩们,还停止了这次商铺整风,乖觉得很。”
路安远笑的有些轻蔑,似乎很看不上这位胡大人。
“他确实乖觉,否则父皇骂了这么多日,怎么就偏偏挑了他呢。只可惜太圆滑了些,但是也正常,京中做官的人没点圆滑,干不长久的。”
说罢两人同时一叹,这叹息是给沈阅的。皇帝虽然没有降罪沈阅,但是也没有重新给他安排去处,堂堂状元,竟成了不用之人,比之从前放置在荒郊野岭更让人心寒。
特别是许宜行,她虽然在沈阅那里吃了一些亏,但是打心底里是很喜欢他的为人,这样的直臣无处可用,不得不说朝廷荒唐啊。
“对了,胡断之是你们哪方的人?”这个信息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以后是要打交道的。
“都不是。”路安远摇头:“他是父皇的人,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这个范围可太宽广了,从前可以说天下所有的做官者都是天子门生,只是近年来斜封官遍布,再加上世家荫护把持,现在大家更喜欢把那些通过考试正式提拔的人,叫天子门生。
当然路安远说的肯定不是这种表层意思,他是说胡断之目前没有依附任何势力,是纯纯的皇帝党,也难怪皇上会选了他。
“所以这是一位圆滑的、坚强不倒的墙头草?”
“哈哈哈哈哈哈!”路安远捂着肚子大笑,幸亏许宜行不是国子监的夫子,否则这一众学生,还不得把大夏的言语全部篡改了。“正是正是,父皇放这么个人上来,大约也是怕日后闹心吧。”
“那这岂不是对你很不利,毕竟他肯定不像沈大人那样刚直,万一是个和稀泥的,咱们将来也指望不上他。”
“这还不简单,他是天子门生,自然也是未来储君的人手,我若成了太子,还怕他迟早不成为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