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二皇子败了,你也败了,可是对于四皇子来说,还剩下另外四个兄弟呢,也未必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路安远坐回床尾,规矩的并着腿双手搭在腿上,像个小女生一样,差点把许宜行逗乐。
“大皇子敦厚,若是在盛世必然是个明君。可如今大夏征战连连,武将至上,我看别说其他人,就是你爹那一批老将军,大哥都对付不了。”
许宜行点头,确实是这样。大皇子的谋士们倒是很有两把刷子,可惜主上软弱,很多时候缺乏一些果断,想图大业,不是易事。
“那么三皇子呢?我虽然没有和他接触过,但是我也知道这些皇子中,唯独他家先祖在功臣阁中留有遗像。”
“确实如此,但说句造次的话,父皇出身不高,当年若非皇祖母的扶持他也很难登基。所以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些嫉妒我三哥这样的人,所以不怎么喜欢他。”
“我没听错吧,父亲嫉妒儿子?”路安远还是什么都敢跟自己说啊,还真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是的。”路安远神秘一笑,背着烛火,颇有些神秘之意:“你不要觉得皇帝是九五之尊没什么羡慕的,有些幼年受到的伤害,是一辈子都补不来的。”
这句话一说完,好像同时点到了两人的伤心之处,久久没有人再言语。
许宜行:哼,你小子也知道童年创伤无法愈合是吧?那你当年推我下井的事情怎么算!
路安远:我当年没有选择颖妃做养母,焉知不是这个缘故?
“咳咳!继续说。”路安远率先从母妃早逝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接着讲到:
“五皇子擅长的商贾之术,本来就难登大雅之堂,六皇子将来做个风月王爷比什么都好,说白了这两位的心思都不在皇位之上。所以你懂了吧?”
“但是四皇子要登基,最大的障碍是颖妃啊,就算二皇子不济事了,她也不能允许四皇子上位吧?”
“你很聪明,但是你可能低估了颖妃的愚蠢和狠心。一旦她明确了亲儿子永无登基的可能,一定会大力扶持四皇子,并且培养二皇子的儿子们。”
路安远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用眼神示意许宜行自己去想。
“你是说,只要四皇子登基,必定尊颖妃为太后,架空那位中宫。然后颖妃就能借机扶持自己的亲孙子,去接替四皇子这个皇位。这也太狠毒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打算,那么很有可能颖妃会让四皇子登基后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只能从宗室过继,然后一旦时机成熟,杀掉四皇子,重新拥立新君上位。
“不太对,那这是很高明的手段,你怎么说颖妃愚蠢呢?”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四哥比她聪明,而且更狠心一些。她这些招数,我四哥在计划之前早就想通了,只要借势成功,别说尊为太后了,就是个全尸我四哥都未必会给她留。”
路安远说这话时仿佛真的很开心一样,许宜行听得心中库库乱跳,你们皇家果然是一群疯子。
“那么你怎么应对这次的事情?”
路安远稍稍前倾,压低声音:“这次他碰到了我的逆鳞,所以我一定会报复回去的,你放心。”
许宜行艰难的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他的逆鳞不会是我吧。。。
“不过我更想先对付二皇子,宜行你会有意见吗?”
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之前就说对付二皇子,这都多久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我都可以。”
“好。”路安远像是如释重负,轻松地笑了出来,手掌向前虚伸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握许宜行的手。不过刚动了一下就意识到不妥,又放了下来,贴着被子。
“只不过这个计划或许会很久,或许要用一两年甚至更久,你会介意吗?”
许宜行当然不介意,党争斗上一两年那是太短不过。她介意的是为什么路安远要把这些告诉她,这种被不该信任的人信任,感觉很难受。
“你说这些,是要告诉我你开始计划参与党争了吗?”
许宜行的直白让路安远一愣,很久没有这么直接的人讲过话了。
当初自己决心竞争皇位之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婉转的、小心的向姨母说明,好在姨母是支持自己的。
哪像今天这样,恨不得把灭九族都直接挂在嘴上了。
“这些事情我都有自己的计划,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心快乐。”
许宜行不想接这个话,路安远说的太暧昧,她现在还不能答应。
“我今晚就睡这里吗,是不是不太合适?”
“当然不合适,走吧,我送你去姨母那里。”
“景夫人也在?”太好了,明早她被景夫人带出去,那个说服力和证明力可就强多了!
许宜行被路安远送到了景夫人处,她那里虽然黑着灯,但是听到声音还是很快迎了出来,看来今夜睡不着的人还是挺多的。
“姨母,麻烦您带着宜言在这里住一晚上吧,我那里不方便。”
景夫人看见他居然带着二小姐过来,先是吃惊,但是什么也没问,将许宜行迎进殿中。
“好孩子,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明日还要参加宴会,可不能太憔悴了。”
“好。不过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觉?”
“人老了,觉就少了。我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真要熬着灯不睡,我又可怜那些丫头们。”
原来景夫人夜夜失眠,却并不想自己的丫鬟们跟着一起熬着,才黑着灯装睡。
“夫人真是良善之人,不过您不问问我为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远儿行事有分寸,我不担心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快睡吧,否则明日就真的要顶着两个黑眼眶了!”
许宜行从善如流,在景夫人殿中外间的小榻上和衣而睡。她并没有受到失眠的影响,反而因为白日劳累,格外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再一睁眼,阳光顺着大窗子照进殿内,似乎已经很晚了。许宜行稍微抬头,居然看见了司琴在殿内,竟不知是什么时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