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别停!”
暗影淹没了景珏的脚背,漫到前面,水银般吞噬掉仅有的光亮,景珏还是没有动,清亮的眼神变得混沌起来,墨玉的瞳仁里,深处的暗红色漩涡冒了出现,占据了全部,使得她的眼球一片猩红,俨若发狂的凶兽。
“景珏,快走,你不能停下!”傲云也未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他虽然是幻术的创造者,但是这个世界里却不能随着他的心意运行,否则就会崩溃。
景琅被拖入了幻术世界,如果要找到他,唯有靠景珏,这条路就是拷问本心的通道,如果连开头的冒险都渡不过去,就不能窥探到景琅的内心。
在黑影即将吞噬到全部的光现,将景珏全部笼罩进黑暗中时,一道红光从暗处飞了过来,瞬间没入了景珏的脑海,被负面情绪折磨着几欲崩溃的景珏获得了暂时的清明。
“快走!”傲云的声音再度催促她,“这里快要崩溃了,快离开,快!”
景珏回过神,立刻跑出去,那黑影变作魑魅魍魉,穷追不放,她的脚步极快,落下每一步都好似在一池清泉里点上一朵墨莲,急速的污墨了仅有的光明。
钻进仅剩下的一点光源里消失不见,景珏接触到这光的一霎那,只觉得方才承受的痛苦全部翻倍,禁不止惨叫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在那黑色的污血里,居然还有一块碎裂的器脏。
景珏掉在一片草地上,她的身后的一面耸立云霄的石壁,完全垂直,在最高的地上有着一个洞穴,幽幽阴森,景珏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随后这面石壁以不可换回的姿态坍塌,崩落。
大片的石头砸在景珏身上,但是没留下任何伤痕,甚至连半点感觉都没有,就好似砸到她身上的是没有半点份量的空气。
石壁的碎片接触到草地后便消散一空,景珏顺着傲云的指引往西走,她终于找到了景琅,站在景琅身侧的是一个女子,温婉柔和,一袭蓝色湘裙,凝视着景琅的目光深情又温柔,如水一般,浸润无声。
而景琅则在一旁舞剑,白衣胜雪,他和她的眼里都只有彼此,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旋身都是倾透了温情,爱意溢出来。
景珏在一旁看得错愕,她是万万想不到,居然看到这样一个景琅,若不是景琅身上还沾着血迹,她都要怀疑这一个也是幻影了。
景琅也看到了景珏,但是他就和没看到一样,直接无视掉,专心的给面前的女子舞剑,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旁的都是不存在的,不得入眼。
蔚蓝的天空上突然裂出了一道裂缝,傲云对景珏道:“季风受到攻击,这个幻术也快撑不住了,你必须要动手,否则你就会被幻术掩埋。”
“那个女人是……”景珏眯了眯眼,打量着专注凝神注视着景琅舞剑的女子,她可以确认,这个女人是看不见她的,只能看得见景琅。
“进入我的幻境,中了我的幻术,内心便会出现最想看到的人,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的话,一般来说,中幻者不会亲手打碎这个幻术,哪怕后来知道是镜花水月,也会一直沉醉下去。”傲云解释,这就是他的幻术能困住人的方式。
若是心存遗憾的人,总会在内心无数次的幻想出另一种结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结果不仅可以视线,而且还完全依照你的剧本来走,想必的确是极为诱人的选项。
镜花水月本来就是假的,可还是有人为之痴迷,就像飞蛾在扑火之前,也明白投身火焰的下场,但追求的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光和热,只需要刹那间的美满,变已经足矣。
景珏指间一弹,一颗铜丸被打飞出去,将那个幻化而出的女子打得粉碎,如一面镜子一样碎了一地。
短促的变化里,悲剧再度发生,景琅疯了一样扑上去,想要挽留哪怕只有一块碎片也好,但这个女子的残骸掉落在草地上后,就和石壁一样消失得无无影无踪,景琅捞起来的只有空气,那空气也不会残留着女子的体温。
景琅整个人都变了,他捡起击碎这个女子的铜丸,攥在手里,揉捏成粉末,恶狠狠的盯着景珏,哑着声音如野兽的嘶吼,“你杀了她!”
景珏没有说话,她忽然景琅真是无比的悲哀,若非这个幻境快要崩溃,若非有她的出现,景琅或许会成为傲云的幻术世界第一个被困住的猎物也说不定。
一个,心甘情愿,作茧自缚的猎物。
“她死了,你杀了她!”景琅愤怒到无以复加,身形一动,冲向了景珏,这一次没有任何留情,只有无尽的杀机。
景珏躲闪着景琅的攻击,她有着傲云的优势,景琅的下一个动作,攻击的地方,傲云都会提前反馈给景珏。
在外界即便她知道也跟不上景琅的速度,躲不开攻击,但是在这里,景珏可以。
“你的道心有了裂痕。”景珏掌中再出现一枚铜丸,击中了景琅的面门,有着愤怒的召唤出一面九节钢鞭,狠狠的抽向了景珏。
景珏同样召出藤鞭,柔软的藤鞭缠绕上钢鞭,衍生出来的倒刺从每一个缝隙里插入进去,两条长鞭交织在一起。
“你的道心,就是那个女子?”景珏轻叹了口气,道:“难怪你几十年来一直止步于结丹初期,再无前进的可能,这个女人就是你道心的裂痕,你舍不得丢弃她,是不是?”
从家主的口中,景珏听到在景琅即将结丹的时候,外出游历过一番,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不知发生了什么,景琅带回来的只有一个破损的残躯和一颗破碎的火系金丹。
景琅走的时候是假丹境,回来之后还是假丹境,不过后者是生生从结丹境跌落下去,重伤导致。丹碎后,景琅再度结丹了十三次,全部失败。
后来是家主出手,也不知做了什么,景琅成功结丹,但是此生再也没有进步,一点的进步都没有,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愿意。
关于景琅身上发生的那段过去,景家是讳莫如深,父母也只知道一鳞半爪,要不是景珏散功,家主给她重新凝结修为时无意间感慨了几句,她也不知道还有这一段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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