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竹于心不忍,吴妈毕竟和陶娘子是一家人,她能告诉主动自己想来也是反复思虑过,自己若因此告官,让吴妈在陶家要如何生活?
“算了,看在你能告诉我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陈文竹自己心中早有准备,又因着飞鹊在前,对裁剪泄漏一事也不那么看重了。“不过你和陶娘子得再干三天,不能误了这批货。完了你们就走吧,也不用你赔钱。”
吴妈听完更是觉得脸上无光,“多谢四娘子,请你放心,我这就去叫她过来,保证误不了事。”
如期将成衣做好后,吴妈一家人离开了高家。陈文竹去人市又雇了四名妇人来裁剪衣物。反正现在裁剪的法子知道的人也不少了,她用不着顾忌,又雇了一对中年夫妻住在门房,负责看门及卫生打扫。
陈文竹将家暂时交给云巧打理,让金风协助,金风遇事爱着急,还需要磨练;云巧年龄不大但做事沉稳可靠。这两年除了裁剪衣服,闲时也教金风和云巧识字。陈文竹与高子青带着新做的一批花布衣裳去订货的铺子询问。
花衣具备蜡染布的优点,价钱却比蜡染布低了不少,搭配出的衣裙看起来简洁大方,不再刻意压低价,按普通裁剪的利润定价。各家铺子都定下了一些花布衣衫,陈文竹这一趟算得上旗开得胜,赚的钱比单色的棉布衣衫更多。
陈文竹急于想要摆脱简单地依靠裁剪省布的法子来赚钱,心中开始萌生出如何做出更独特漂亮的衣裙来吸引人买,这样的衣服即使贵一些,买的人也不少。
回到成都后,龙州衙门下半年的单衣和棉衣着手开做,等忙碌完就到了十月。
这日陈文竹收到了泸州大哥写来的家信,信中言及父亲去世已三年,今年按习俗初三该封坟,希望陈文竹与高子青能回家一趟,也算尽了孝道。
陈文竹拿着信与高子青商量,“说起来父亲去世后我一次都没有回去过,确实不该。”
“是应该去给爹娘磕个头,咱们把手里的活处理一下,回去就是。”高子青并无不可。
“我哥也要买房子了,我们兄妹四个,如今就剩他连个家都没有。他钱不够,想找咱们借点。”陈文竹有些为难,为着自己家,老是要提到钱。
高子青倒无所谓,“你看着给就是,还不还的也不打紧。我还记得那年你大哥过年的时候从你姐家离开,长长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背影,我想起来都觉得心酸。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能力,如今能帮就帮一把吧。”
陈文竹点点头,“我想着带给他二十贯吧,也不用他还。”
“行,不过你二哥要是知道了,心里怕会不舒服。”
“无所谓了,二哥成亲买房的时候我也是尽了力,不过当时咱俩的钱也紧张,给得少。他要计较这个我也无话可说,我一个做妹妹的,他们当时谁又帮过我呢?”
高子青看她又想起过去,暗怪自己说错话,笑着说道:“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老家?”
“赶过年到家就行,我们老家的规矩是:当年的新坟上初一,第二年上初二,第三年就是初三封坟,再以后就是清明节才上。如今老家爹娘都不在了,房子也没了,我不想到早了呆的时间太久。”
商定后,陈文竹找车行带回去二十贯给大哥。因为这次要离开的时间长,牵涉到收货发货,陈文竹又雇了一位姓胡的掌柜,打理一应事宜。反正现在裁剪的法子无须刻意保密,手中有长谷、龙州的火米生意,又有县衙的服装订做,花布衣裳的销量也不错,也不用怕会被人抢了生意。
一切妥当后,十二月中旬,陈文竹与高子青跟随彭掌柜的车队再次踏上了回泸州的旅途。一路上到城镇、乡下歇脚的时候,能看到许多年轻妇人穿着碎花上衣,搭配着青色长裙,裙边裹一道花布做边。显然是自己搭配出的花样,不过穿着之人众多,远不是自己一家裁剪能供应出来的。
想来是有人见花布便宜了,做出的衣裳好看,开始模仿自己的衣裳做法做出衣服来卖。看来回去就要改变花布衣裳搭配的方法,重新想出别的样式才行。不过这样的做法还是不能长久,自己刚做出来,别人一看就能学,市面上类似的衣服多了,自家销量肯定要受影响。
越近泸州,陈文竹越发迷茫,父亲在世时尚有家可去,如今父母皆不在了,回乡已无归宿。
二十九日到了泸州,陈文竹二人去了二哥陈文松家,二哥在衙门还没回来,二嫂带着二女与小儿子迎了出来。陈文竹上一次回来时最小的孩子尚未出生,如今已两岁多,见了二人也不怕生,裂着嘴不出声地笑,甚是可爱。
约半个时辰,陈文兰接到弟妹的报信来到家中,姐妹见面,陈文兰表现得甚是亲热,陈文竹面上含笑,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不知道她何时会生气。
“你二哥家人多住不下,你和三郎到我家住吧,我单独给你们留了间房。”
陈文竹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得点头同意,反正等初三上完坟,已和彭掌柜约好初五就启程回家。
住到陈文兰家,陈文竹努力遮掩住满身的不自在,尽力迎合陈文兰。
“听说你大哥买房,你给他出钱啦?”陈文兰状似随意地问。
“他手里钱紧张,我给得也不多。”陈文竹自己从小就听着陈文兰对她、对家做出的恩情长大,自己有能力帮家人后,她从不主动提及,怕对方心里难受。
“你和他关系倒好,如今大柳镇也冷清,不知他为何还跑去大柳镇买房。”
“或许是大柳镇房价便宜吧。”陈文竹不想多说,兄弟姐妹都大了,各人自然有自己的主张。“明日咱们去大柳镇吗?爹娘的坟都在那里。”
“等初三再去吧,上完坟咱们就回来,你大哥那里我是不去的。当初在成都指着我鼻子喊我陈文兰;现在回了大柳镇,就忘了母亲昔日受的苦,跑去和陈文禾亲近,我提都懒得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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