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你的话很特别。”
“现在你倒公事公办的样子,刚刚张牙舞抓的小猫儿呢,藏在哪?”
……
打从回来,我的脑海里总三不五时回响起五少爷的话。
他说话时嘴角微弯、双目柔和、全然天赐的韵致。
世人说女子倾城误国误人,因此娶妻娶贤不娶色。要我说,男子若是生得过好,一样误人。李燕儿那双空洞的眼睛、脚边打嘴的棍子、还有几条流进脖子里的血痕……历历在目,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因果,你在听吗?”
“啊?”我回过神,不知自己愣了多久。
月华笑道:“你又在神游太虚。我方才是问你,食罩是你所想出的主张,大伙心知肚明。可惜你把功劳送给赵婶子,听说她为此得了不少好处,你连声夸奖也没有得到。哎,要是那些管事的婶子大娘和你一样不计得失,活再多再累我也不怕。”
“我哪是不计得失的圣人。不说是她做的,她岂会呈上去。像赵婶子这样的人,不会允许手下有比她还能讨主子喜欢的人存在。”我托着腮,接着说:“小功好邀,大婶难缠呐。她觉得我的想法好,迟早会仿着做。不如我自个送给她,做个顺水人情。”
阿嚏——。
阿嚏——。
月华打了几个喷嚏,那天她藏在雪地里等着我,因此着了凉,回来就病了。发过热,觉着屋里无人烦闷,知道我提早回来,这才找我说话。
我把自己用的帕子递给她:“那会你应该回来,你身子娇弱,吃完饭快回去躺着歇息,趁此机会养养手。”
我这说着,小环哈哈大笑道:“小姐也开始扮老成,你一样是风寒才好的人。”
月华被她逗得笑出泪花,拭了问:“我是怕有人看见你和五少爷说话,这才躲在树后守着。因果,五少爷和你说了什么啊?”
我故作漫不经心答:“还能是什么,教训我几句,叫我夹着尾巴做人,不可张狂。”
她心生疑惑,柳眉微蹙道:“我听人说五少爷从不苛责打骂下人,他会训斥你必定是看见你的气势胜过姚杏花,不知前因后果,妄断是你欺负了她。”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凶悍咯?”我佯装生气。
“不是的!”她一急,脸又红了:“你这样才好。可性子是天生的,我要有你半分,无需受那些没来由的气。”
我和月华说着话,耳边忽闻翻箱倒柜的声音,问是怎么,小环万分焦灼,说是芸香送来的朱霞金线不见了。
月华听了连连咳嗽,手指按着喉头处,面带愁容站起身:“都找过了吗?我来帮你找!芸香是二夫人房里的人,她给的东西要是丢失,因果会受罚的。”
两个人里里外外找了两回,就差把地上的砖撬开,还是没找到。
“金线、新面料、一张牡丹的描花,全在篓里放着。小姐不在,赵婶子转手给我,让我把东西和话一起带回来。明明就放在这的啊,怎么不见了!”小环本以为是自己记错地方,放在其他处未可知,仔细找过还是没有,这时开始慌了。
“你再想想,会不会是拿回来的路上掉了?”月华把篓里的东西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收获。
“不会!小月姐姐你看,金线和其他的线捆在一起,要掉全部掉了才对。”小环百爪挠心似的,不停搓着双手:“这篓东西是那个春兰姑娘让芸香送的。二夫人喜欢牡丹,要在食罩上绣牡丹,而且非要按照描的花样绣。”
整捆线从月华手里掉下,她忙俯身捡起:“是她!那我们非要找出来不可!因果,你快来一起找啊。”
“为什么突然要绣牡丹,春兰姑娘有说吗?”我问。
小环道:“赵婶子问过芸香,芸香说是因为春兰自作主张惹恼二夫人,让三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威风了一把。二夫人不是嫌茶烫就是嫌她脂粉味重,预备的点心不香,总之哪哪不顺眼,不让她到身边伺候。春兰才想出这个办法。”
月华轻咳一声,眼里泪光闪闪:“她要真有心自己绣就是,何必打发人来送东西,假手于人。”
我有点意外,这句话是从月华嘴里说出来的。带着明显的讽刺之意,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我又问小环:“芸香这话在哪里说的?”
“厨房。”
“周围有什么人?”
小环摇摇头道:“小姐我没留神。”
“你们不用找了,已这样还没找到,再找百回也是徒劳。”篓子边缘有几处指盖大小的污渍,我抹了抹,在鼻下闻过,不像是卤水等物,倒像是肉上的油脂。烹调过的肉脂势必会留下其他配料的味道,而这油脂色白,味道单一,显然是触碰生肉后留下的。
若是普通的油脂,在厨房做事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而能够沾染上生肉油脂的,唯独是负责各夫人饭菜的大娘婶子们。
碰过油腻的生肉再来盗取金线定会清洗双手,清洗后篓子上还能留下的污渍,所碰的肉必是极其油腻的……
到底是什么肉……
温府厨房连灶火点灭亦记薄得清清楚楚,大小事皆有规定。
四夫人常年茹素、大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必吃斋念佛,赵婶子等人对荤素食材过手尤为小心,若是碰过生肉,是不能再为大夫人和四夫人备膳的。
今个正是初一,或许一问便知,但该如何寻到由头问得滴水不漏呢?
在旁的月华、小环见我一言不发,两双眼睛跟着往篓上看。
屋里顿时静悄悄的,能听见的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这么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自语着。
月华顿了一刻,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靠在小环耳朵说了几句话。
小环仰起脸想了半响,还是摇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大家做各自的事。我和玉梅在准备给大夫人院里送的素贡,老太太差人来送话,叫割块鹿腿片好,还要用铁签子穿了送过去。我和玉梅弄得好好地,李大娘非要她去洗签子,就剩我一个人忙得头发晕。那铁签子又长又细,得用猪网油擦过、润过才能用,猪网油的味儿太大,玉梅要跟我换着做,李大娘骂了她老子娘,叫我把贡食带去偏间备,后来芸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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