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放下来,掰正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蠢丫头,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我才这样说的,我也不怕你会对他起什么心思,可我就是不喜欢你跟他独处。萧澈那家伙毛手毛脚,若不是念在他救了你,我早将他手脚剁下来喂狗了!”
气到底不是认真生的,他的醋倒是认真吃的,我忍不住笑了,安慰道:“我明白,你再忍耐几天,等他痊愈了,他就会离开的。”
北堂胤冷冷地哼了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我捧着他的脸,继续劝解,“我刚才都当着他的面说了要与你回南唐成婚,他好歹是一国王爷,虽然性格桀骜邪肆,但他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我相信,这些天的闹腾是他的本性使然,并非对我死缠烂打。他是救了我,但不至于以此邀功,趁机想让我回心转意,若真如此,我们的相处反而尴尬。
之后又好一番温柔而不失道理的劝解,北堂胤才终于不舍不甘不忿又有些落寞地离开。我重重舒了口气,参悟出一个道理来,对男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打感情牌更胜一筹,而撒娇卖萌就是稳胜法宝。
这一技法却也不能随便用,用在北堂胤身上是情趣,若用在其他人身上就是调戏,一不小心就难免招惹桃花,以前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却没想过会招惹来萧澈这样一朵固执而难掐的桃花。
今日我消失了大半天,他自然想得到我是去了哪个温柔乡,却也不来寻,甚至也不叫人来寻,只在雲福宫里一个劲叫饿,宫女太监都被他赶了出去,就要我的姑娘们伺候。前几天得了我的旨意,姑娘们也只得任劳任怨任他差遣,于是旧伤未愈的情况下,徒手剥了上百斤核桃肉,还不能算被捏碎的,很不期然,再次华丽丽受伤了。
老七不是个好欺负的姑娘,也是被我惯的有些娇纵了,见着姐妹们一个个手抖得龇牙咧嘴还不敢吭声的窝囊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没敢对萧澈这么一个“病人”动手,直接来找我,又被不知变通的何轩拦下,本就有气的她二话不说就跟他干上了,这才有我清禾殿外的一番打斗。
看着姑娘们那双双玉手红肿红肿的,实在很不忍心,却也不能把罪魁祸首怎么样,只好给她们放假,“你们这几天都歇着吧,不用来伺候了。”
我又给了她们一些消肿祛瘀的药膏,她们眼里饱含着泪水向我拜别,仿佛我成了一个救世主,救她们脱离了苦海,我心里又好一阵过意不去。
对我去而复返萧澈没多大的意外,说了半天饿,好像是真饿了,自己让宫女们准备了晚膳,此时吃得正香。不大明朗的宫灯下,他的身影一直拉长,寂静中无端让人眼酸,颇觉得这幅画到底孤清了些。
我看着他吃完饭,看着他喝完药,又看着他漱了口,觉得安静得有些尴尬,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道:“听说你那年重伤,是十八一直在照顾你。”
萧澈应道:“是我对不住她。”
“既然……”
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打断我道:“你相信吗,这一世的付出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我愣住。
萧澈负手立于窗前,仰头望着天空中那轮躲在轻纱里的圆月,颀长而完美的身段逆着朦胧的月色,紫色的长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老实说,真有种梦幻般的美感。
“沐歌,这几日我也想清楚了,不管前世欠了你多少,此生也应该还完了。我的心是肉长的,也会疼,也会累,所以,我该走了。”停了一下,他续道,“若有来生,希望是我先遇见你。”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听起来让人欣慰又心酸。
我走到他身边,偏头一笑,“可能来生会换我来偿债。”
“那也好,总比一味付出幸福些。”
他这话说的真让人心疼,回想和他认识以来,他确实一直在付出:为我得罪他老子,与长公主府决裂,偌大的书房被付之一炬也没说我半个不字。原可凭借三十万铁骑稳坐东阳第一把交椅,却把矛头指向自己的王国,阻止它开疆拓土,成为东阳人的千古罪人。东阳最引以为傲的铁骑,他任性拿来赴南海,杀蛟龙,只为取蛟龙之血为我调养身体,如今又为我挡下慕容长伯致命一击。这样一个混世魔王的存在,若不是我,他至今还在东阳横着走,享受万千少女的追捧。
平心而论,我不是不感动,心里也并非没有他一点位置,却无奈于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送一半给他。如果人真的有轮回,我虽舍不得与北堂胤分离,却也想在遇上北堂胤之前先把今生的债还清。
可惜,所谓的轮回也只是人们遗憾的填补,梦的延续。
“听说你有一套神奇的画笔,可以画幅画给我看看吗?”他问。
听到“神奇的画笔”,我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那套彩铅,却是马良的神笔。
到底不是神笔,我也不是马良,画不成活灵活现的物什。眼前有美一人,有夜景一幅,正好入画。
萧澈拿起画册,连连称奇,“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画笔,这颜色当真丰富,把人和景物都画得逼真,仿佛刻上去一般。”转头对我道,“歌儿的画功也是了得,以前你说不会丹青,竟是谦辞。”
“还真不是。”我把玩着手中的一支紫色铅笔,道,“我也只会硬笔画,丹青,还真不会。”
说不会这些年也学了些基础,当初创业,许多东西要画出来,便也学了些皮毛。然而在萧澈这样的高手面前,实在不好班门弄斧。
看他欢喜的样子,我忍不住仿着他的样子画了套表情包来。
我将他丑化,他也不介意,倒是表现得别有趣味。如他所说,于我,他一向很宽容。
月色渐浓,寂夜里纺织娘叫得欢快,花影树影也透过窗台斑驳在他柔和俊美的脸上,我无意间抬首,竟看得出了神。
“你这搞怪的表情画得倒是有趣……”萧澈从画上抬起头来,与来不及收回眼神的我撞在一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半晌,他打趣道,“这样瞧着我,是看上我了?”
偷窥虽被撞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坦然道:“一直都知道你长得好看,今日觉得你分外好看。”接过他手中的画册,翻回他的肖像那一页,由衷地赞叹,“画笔再神奇,色彩再艳丽,画功再了得,也画不出你真人十分之一的美!”
对于我的夸奖,萧澈不大满意,可能是觉得男人用“美”来形容太过阴柔了。转而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自问不比北堂胤差,却从来不知道在你心中我哪里比他不上了?难不成竟是太过美艳?”
我为他的脑洞太大怔住,继而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如果你是美艳,那他就是冷艳。”
萧澈摇头笑道:“你这安慰人的话说得也够损!”我凑身过去在他耳边道:“跟你说个秘密,北堂胤说他若不是以美色诱我,我是不会看上他的。”
我把这事当笑话讲,原以为他也会觉得好笑,谁料他竟当了真,表现得尤其严肃,又有些意外,“这么说,我是输在了皮相上?”
也不知道是我话说得没中心没主题,还是他的思维太跳跃,一不小心跃过了头,这话聊着聊着就偏离了轨迹,以至于我懵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承认我是个外貌协会超级会员,可良心话,他俩在皮相上还真不分伯仲,若按这一择偶标准,岂非两人都得纳入后宫?所以,我看上北堂胤绝非仅仅因为他长得好看的。
再细细对比,北堂胤人狠话不多,萧澈狠起来也不遑多让。若真要说差在哪里,确实一点也不差,只能说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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