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脸上闪过讶异,“姑娘不是说它……是,奴婢马上去取。”
之前是说它太过于明艳,有些招摇了,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穿了。
冒着热气的水一桶桶倾注在巨大的木桶上,桃红在上面洒了些玫瑰花瓣,又把放置了沐浴乳(我自己研制的)的架子移到木桶边上,方便我洗澡的时候用。
几个奴婢搬了好几个火炉在浴室的几个角落,银碳被烧的旺旺的,一下子就让人觉得热起来。
“撤掉两个吧。”我说。这哪是洗澡,分明就是蒸桑拿嘛。
“这……”梅兰有些犹豫,“王爷说您容易受凉,沐浴时务必要让房间暖和一些。”
“今日天气尚暖,外面还出着太阳,无妨。”见她们还是无动于衷,我竟烦躁地发起脾气来,“既然不听使唤,那我也没必要留你们。”
她们一向见我和颜悦色,平日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何曾见过我如此动怒,一时皆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姑娘息怒,千万别赶我们出去,王爷若是知晓,定然不会饶恕我等。”
我抬脚就把脚边的木架子给踢翻了,上面装着沐浴乳的盒子滚落在地,洁白的液体也洒了一地。冷冷地开口,声音比平日高了好几度,“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他萧澈会杀你们,难道我就不会?”
众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个叩头叩得咚咚响,“姑娘饶命,奴婢(奴才)谨遵姑娘吩咐。”
刚才那一脚似乎把沉闷之气发泄了出去,再一见他们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叩头的声音一下下撞击在我心里,搞得我很是歉意,于是努力平复了心情,淡淡地摆手,“算了,都出去吧。”
众人如获大赦,纷纷低着头拿着各自的工具退下。桃红大着胆子指着火炉问:“姑娘,那这……”
“全部撤了吧。”此时的我需要冷一冷,方能静下来。
桃红虽有犹疑,但经过刚才一闹,显然不敢违背我的话,忙招呼其他人把东西撤下去。
褪去衣衫,我整个人沉入水中,在水里憋了好一会才冒出头来,一口气还没有顺,一个身影就那样跳入眼帘,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就就那样定定地瞧着我,吓得我整个人往下沉了沉,水灌进口中,淹没了将将出口的尖叫,呛得我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去,居然喝了自己的洗澡水!
思及此,一股恶心涌上来,才刚刚止住咳嗽的我又下意识地起身往浴桶外呕吐。
面前的男人在我起身之时快速转过身去,以致于没有给他看光光。
我又羞又恼,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坠入水中。本就只是及腰的水,淹死人是不至于,可因为慌乱,我呛了好几大口的水,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此时此刻,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被自己的洗澡水溺死,我是千古第一人!
就在我极度缺氧之时,一只大手把我捞了起来,同时一件长袍裹在了我身上。
重新获得新鲜空气的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守在外间的桃红听见了,连声问:“姑娘,您怎么了?可需要奴婢进去?”
咳了一阵,略微缓了缓,我大声回道:“不必。”
接着又断断续续地咳,良久才完全平复下来。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他公主抱抱在怀中,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沉了又沉,我跟着他的眼神落在我起伏的胸前。
“流氓!”我红着脸骂了一声,大力推开他,可今日老天似乎总是跟我过不去,才从他身上下来的我就一脚踩在之前洒落地上的沐浴乳上,此时又是赤脚,这会儿竟如踩着泥鳅一般找不着重心,恐慌的几乎令我尖叫出声。
几个旋转后,我再次落在他的怀里。这下我乖乖的不动了,不是怕摔跤,而是突然觉得委屈,我恨恨地瞪着他,想骂娘,可人家是我的顶头上司,只好硬生生把那些脏话咽回肚子里,那感觉别提有多憋屈。
“无声无息的就离开,你可曾想过别人的感受?你可知道多少人为你担惊受怕?这会儿你倒是先委屈了。”北堂胤冷哼一声,天神般高傲地睥睨着我,浓墨般黑沉的虎目里情绪复杂,叫人难以分辨。
“陛下担心我?”试探性地一问,内心有些小雀跃。
北堂胤又哼了一声,英俊的脸上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嫣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磁性的嗓音比以往更喑哑一些,“若不是灵儿百般哭求,我……”
嗯哼?自己也编不下去了吧!
我心中暗笑,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沉死了!”
……
我沉?我如此苗条的身材,身轻似燕,哪里沉了?
我心中愤愤,闷着声道:“那请陛下放开。”
“手松开。”
轰!
看到自己一双雪藕般的手居然紧箍在他的脖子上,我的脸立刻红的如煮熟了的螃蟹。
我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袍子里。与此同时,身体也失去了重心,身上一阵凉意,我不由惊呼出声。随着一阵猛烈的水花声,我的人已沉入木桶之中,而他手中拿着刚刚给我裹身的外袍,背对着我,慢条斯理地重新披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好像有点湿了,要不先烘干再穿吧。”
“不必。”北堂胤始终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如一朵遗世独立的墨莲,高傲中还透着孤寂。他淡淡地说道:“沐浴完便出来,我在府外等你。”
“去哪?”
“回国。”
可是今天过年啊!转念一想,这么重大的日子,他不应该在宫里举行盛大的宴会吗?这样孤身前来,真的没问题?
贝齿压住下唇,犹豫了半晌,“还不行。”
“为何?”
“我还没有找到问情剑,它被萧澈藏起来了。”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声音竟柔和了许多,“无妨,不要也罢。”
“可我习惯了用它。”
北堂胤猛然回头,“你是习惯了这里的富贵温柔吧。”
“我……”
一个披头散发坐在水中,一个面如冠玉长身而立,四目相对,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委屈无助,二者巨大的反差实在令我难堪。
良久,我低下头来,不去看他,有些无力地说道:“陛下先走吧。男女有别,属下还在沐浴呢。”
“我就在这等。“说着,他又转过身去,长腿勾了张凳子坐下,如老僧入定,再无言语。
我去!若说萧澈耍流氓是靠取宠卖乖,此人就是堂而皇之,一股正气凛然,让人说不上他哪里不是。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相信他也不会乘人之危,洗呗!
心里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却加快许多,这个澡洗得当真有些毛糙。起身的时候,我不经意地用最轻缓的动作,生怕水声太大了,两只眼时不时看某人两下,确定他的衣裳都没有移动的痕迹,这才扯下衣架上的衣服,迅速穿戴。
呼!
有史以来洗澡洗的最心惊胆战的一次!
我扯过擦头发的帕子,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擦干,可惜这东西虽然挺吸水,但到底不如吹风机好用。
“陛下若喜欢坐就在这坐着吧,属下到外面晒晒太阳。”
我一步还没迈开,北堂胤就如一堵墙般挡在我面前,我擦了擦眼,往后面几米开外空空如也的凳子瞧了眼,确定是这家伙没错,可他的轻功也太玄乎了吧。
在我愣神之际,他已从我手中抽出帕子,不发一语地帮我擦起头发来。
我吓得连忙后退两步,“这如何使得,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为属下做这等事,属下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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