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
今天秦天走得有些早,12点就扒拉下饭,吩咐薛峰盯着餐厅,一个人先走了。
孔文武朝着他背影指指点点:“看,这五级的,拿着4万多元支票,准是去鸡窝了。”
薛峰:“别乱说,秦天不会去找鸡的。”
古大鹏:“你咋知道?”
小丽猛一拍桌子:“狗嘴都给老娘正经点,一帮大姑娘坐着呢!”
“哦哦。”薛峰他们就闷头扒饭,“餐厅领班发火了,真可怕。要不还是改鸟窝算了,不得罪人。”
秦天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前,在一个岔路个一顺腕,拐进了通往村口的小路。
村北小河上的桥,建好了,地上还留有鞭炮屑,显然庆祝过。
老爸瞒着家人,在当修桥工,目的是多赚钱,以防儿子开饭店亏本。
他拐向城西,经过父亲的纸箱厂时,多看了几眼。
纸箱厂大门开着,一些工人在搬物资,拖拉机“突突突”地没熄火。
秦天打量了几眼,没见父亲的身影。
回到家,老爸老妈都在,秦雪上学去了。
“爸、妈。”秦天将支票递了上去,“给我留一万,其他你们取出用。”
“这是什么?”老爸没看清,接过,眼睛就直了,“阿天,这哪儿来的?”
老妈凑过去,眼睛也直了:“4万多?阿天,这……”
“秦氏龙阁第一个月的利润分成,我得4万多。爸妈,第一个月我控制着不发力,这个月开始,利润还要高。钱,你们可着劲儿花,花不完的。”
老爸的手在剧烈颤抖着:“那那那……那你不会亏本的?”
“爸你放心,亏本的事,你儿子会做吗?”
“哦对了爸,村北的桥通了后,其他活你不用接了,安心在家,做些你喜欢的事。妈也是,今天起你别去菜场了,先在家,以后我有活给你们。”
爸的脸就有些红:“啥桥?我不懂你在说……咳,阿天你都知道了?”
“脚上的冻疮好全了没?”秦天弯下腰,撸起老爸的裤管,黑痂一片。
老爸缩着脚:“这孩子、这孩子,知道我在修桥,你早点跟我说呀。”
老妈:“谁不知道你好面子?”
“咳,咳咳。”老爸假装咳嗽。
老妈拿着支票,看着看着就抹起了泪。
老爸拍拍她的背:“阿天有能力了,你哭啥呀。”
老妈抽泣:“我想起刁二狗来我家时的得瑟样心里就来气,说是串门,不就是来气人的吗?”
老爸:“还气呀?那天走时,他不像孙子似地讨你欢心吗?”
秦天给老妈递上手绢:“妈,这几天有空,跟爸去看看房子,咱家太小了,换个大的。”
1991年容石县的房子,最贵的也就300元不到一平米,买个一百平米,连税3万元打到南天门了,这张支票,给秦天留出一万,够买一整套。
“爸,纸箱厂怎么了?我来的时候,见工人在搬东西,要复工了?”
老爸掏出了七毛二分一包的古松烟:“咳,哪儿是复工啊,破产了,清算资产呢。”
秦天把十元一包的红塔山递上,夺下古松烟给扔进了垃圾畚斗。
“破产了?”
老爸点上红塔山,美美吸了一口:“听同事讲,县里国企改革,把纸箱厂列为第一批向社会拍卖名单。管他,倒就倒了吧,大不了我再修桥去。”
“哦。”秦天穿上鞋子,“我去趟丁厨师长家。”
骑过纸箱厂的时候,秦天又多打量了几眼。
挺可惜的,这么好的厂子倒了。
主要是所处的环境好,正好在山脚下,依山傍水,风清气朗。
丁厨师长住城东,有钱人么,都住城东。
他现在被发配到饮食服务公司下属的容石浴室管门,老胡和老赵在冷饮分公司管仓库,都是闲人了,中午能按时下班。
秦天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问问厨师长,二楼一楼承包后,这三人愿不愿跟他干?
愿干的话,给他们30%的股份。
……
秦天今天没有经过宋词家,因为对美女的活动规律掌握得很清楚,现在这个点儿,宋词在学校呢。去了白去。
当然,如果他经过的话,可能会刚好碰到宋词的妈。
王雨菲是2点钟出的门,她不会骑车,乘的是公交车。
上车时,她还小心地护着手里拎的一个保温盒,生怕里面的汤汁晃出半滴。
保温盒里,是参汤,百年参熬制的大补之汤。
秦天塞给她红包,当时她没数,不清楚里面钱是多少,想当然地认为,作为一个新来的,老板能意思意思给几十元就不错了。
人静时打开,她愣了:500元。
哪个老板这么大方?
去还?
那好意思么?
王雨菲当时真想了半天,想不出辙。另外,还有一件事,弄得她很莫名其妙。
秦天在别人面前,口齿伶俐,反应敏捷,一般人根本说不过他。指挥作战时淡定自若,遇事从不慌张,很有大将风度。
但只要自己站在他面前,你看好了,这货立马成傻鸟一只,要么中风似地口齿不清,要么人家说东他道西,最后往往忘词成了个张口结舌,连他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再要么干脆脚底抹油匆匆溜走。彻头彻尾成了个低智商。
似乎这小子挺怕自己的。
难道,他给自己重金,想要和我搞好关系?然而我跟他谁是老板呀?
王雨菲就照了半天镜子,挺大家闺秀地,昔日美艳风韵犹存,也不像个母老虎的样子。
后来忙,这事就忘了。
财务是按公司作息时间下班的,11点半,她就先去药店,挑了县里最贵的百年野山参买,这支,120多元,最贵的,偌大的国营药店只有这一支。
将参放入包中,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感到,有钱,办事怎么这么容易?
……
容石二中,高三(2)班走廊。
王雨菲踮着脚,冲窗户里的宋词招招手。
宋词跑了出来:“妈,你怎么来了?”
王雨菲递上保温盒:“词儿,百年野山参,你当饮料喝。明天妈还熬。”
她俯过身子,摸摸女儿又瘦了一圈的俏脸,声音压到最低:“百多元的野山参,你别太大方又全让同学喝了。”
宋词瞪圆了凤眼:“妈,费那么多钱干啥?”
家里的经济状态她很清楚,温饱,老妈失业后,除了给她的不打折扣外,爸妈的开销能省就省到了最低。
百多元的野山参,是老爸大半个月的收入。
王雨菲很快乐地笑了:“妈不是到商业系统的公司上班了么,效益很好,给妈先预支了不少钱。你放心,妈以后一个月比你爸还赚得多呢。”
班主任从走廊里过来了,老远就笑着打招呼:“王会计,给女儿送好吃的?”
“可不,营养没跟上。我走了,老师辛苦啊,词儿你好好复习!”
“王会计再见。”
“妈您路上小心。”
王雨菲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教室里有一个位置没人坐,桌上空空荡荡地,一个头扁扁的同学独自魔兽似地,四肢大张占着俩位,趴着在打小呼噜。
显然,有位同学不是临时离开,而是长久没来上学了。
王雨菲非常讨厌上课打呼噜的同学,作为远古年代的超级学霸,她很清楚上课睡觉必是学渣这个定律。
而打呼到连老师都熟视无睹放弃治疗,说明已经是学渣重症晚期。
她希望女儿别和这种学生相处,离得越远越好。女儿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能让这种人给带坏。
她登上返程的公交车时,又长舒了口气。
女儿的幸福,是她最挂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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