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介绍,就直接把秦天给撇开了,好在秦天也不介意,他本是不让马面鱼扫兴才来的,几个二级三级厨师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真没放心里。
最后只剩容石饭店的那位三级厨师没来。
大家也不再等,那位是容石饭店丁厨师长介绍的,地位一般,给他在秦天身边空了个位置,热菜就上了席。
一轮58度茅台落肚,名厨的话匣就打开了。
林得华满脸谦虚,挨个不断敬酒,看得出,酒量不是一般的好,边敬边请教:
“李厨丝长,来,再来一杯。尝尝这黄鱼,野生的,新鲜。诶对了,古代有黄鱼唇做菜的方子,嗯(我)现在也没想明白,用的是爆还丝炒。”
李升笑着:“失传了。我听师祖说过,清早期有记载的,毁于动乱年代。不过咱这边民间倒有些传承,只不过是真是假。”
林得华:“李厨丝长说来听听。”
李升张口就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给奉上。
“那米鱼膏煨粥呢?据说对生产后的妇人丝(是)大补滴。”
“唷,李总厨对沿海一带的民间偏方挺熟悉的哈,米鱼膏煨粥我师祖的菜谱里也有记载,不过程序太繁琐……”
秦天抬了抬头,默默地盯了林得华一眼。
他感觉得出,这位总厨在烹饪上的知识面非常广,虽然刚才自称仅擅长川菜,但席间一开口,就知在江南菜上的造诣也不低。
他一直在套话,套一些目前非主流的江南菜的做法,而这些菜,都是失传的宫廷御膳在江南的民间起源。虽然李升等人只是只鳞片爪般的讲述,然而他会在这儿套,也会在其他厨师那儿套,组合起来,恐怕会形成一个相对清晰的菜肴制作方法。
容石县,离六朝古都金陵的距离并不太遥远,古代皇宫中的御膳,不少是从以这一带为核心的江南地区挖掘整理而成的。历代千年,朝代更替,不少名菜在战乱中失传。
前世的九十年代中期,有一位精于川、湘菜系的厨师异军突起,复古出了一套失传的宫廷御膳,爆炒鱼唇、米鱼膏煨粥都是其中名菜,由此开创了一个时代,赚得是盆满钵满。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林得华?
如果不是一个人,那么他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这个人,心计极重,谋略极深,而且表面上异常低调。
今后,恐怕会是个相当难对付的竞争对手。
贵豪大酒店,有空得去摸摸他们厨师的底。
酒喝开了,话放开了,关系也热络了,林得华巧舌如簧,不断引领着新的话题,他不经意间问:“李厨丝长的二级厨丝,恐怕也有些年头了吧?”
李升:“六七年了吧,考一级要去省里,因为忙一直拖着,否则早一级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秦天:“但就算我考出了一级,随便从哪儿蹿出只小毛猴,都敢不尿我!”
“刚才你说,容石县烹饪界我想怎么说话,是你说的对吧?现在你可以再问一下,在座的,除了你们容石饭店老丁、老胡,其余就代表了容石县餐饮的最高水平!”
“刚才你还问我,我想怎么说话?踏马的我现在告诉你,我一句话下去,没人敢再多话!”
马面鱼的爹和林得华一见不妙,就想把话题引开,几个后来的,则一头雾水。
“老李,和一个孩子怎么给杠上了?”
“李师傅,这孩子得罪你了?”
李升不依不饶,推开马老板来碰杯打圆场的杯子,盯着秦天:“你是容石饭店的帮厨,对吧?我跟你说,你们厨师长老丁、老赵,见了我都得叫一声李师傅!你算什么东西?”
秦天冷冷盯着他,如果不是马面鱼死拉硬拽,台子早给掀了。
老板娘端着菜进来,她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就听到容石饭店老丁、老赵这句话,她随口就问:“听说赵师傅颅内出血,需要住院两三个月。那松鼠桂鱼谁来做?”
李升愕然:“咋?老赵住院了?”
老板娘惊讶:“你不知?”
李升摇头:“今天中午县里重要会议在咱招待所吃的饭,晚上几个头头请客,我一直没闲功夫打听其他事。”
老板娘:“我也是听几个厨师说的,中午,市美食协会苏会长去就餐,将将要烧松鼠桂鱼,赵师傅给摔着送医院了。”
李升:“那松鼠桂鱼没做?这道菜我真心认为能代表咱县水平,老丁的冰糖甲鱼不行,口感太老套了。”
席间的气氛又活跃了,其他几位厨师,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事。
干个体的二级厨师:“我听说,松鼠桂鱼最后上桌了,还得到了苏会长高度好评。”
李升愕然:“开玩笑吧?咱县的菜什么水平我还能不清楚?苏会长能点个头就上上大吉了,还高度好评?”
老板娘:“不光高度好评,他还亲自去厨房看望了烧这菜的厨师。本来饭店经理想叫厨师出来,但苏会长说不尊重,一定要亲自去拜访。”
“天方夜谭吧?”李升眼珠都瞪出来了,“苏会长的清高,谁不知道?容石饭店,什么时候有这种神一样的厨师了?松鼠桂鱼谁给烧的?是不是厨师长亲自下的厨?”
众人一齐摇头:“现在各种版本的传说都有,有说丁厨师长亲自操刀,有说是赵师傅徒弟,有说赵师傅轻伤不下火线、重伤继续战斗,晕完就挣扎着起来,烧完松鼠桂鱼才去的医院。”
老板娘:“还说是一个青年厨师烧的,那才应聘到饭店不久。”
李升挠着头:“我的妈,老赵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苏会长三年前来过咱县,尝过他手艺,也没见给多高评价。这三年,老赵又没怎么进步过,就算他烧,苏会长也不至于亲自登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望着秦天:“喂,你说你是容石饭店的,中午你在现场吧?”
秦天缓缓呷了口酒,冲狠按着他两肩的马面鱼点点头,意思是你放手,兄弟我不会杀人。
李升提高了音量:“你说说,是谁给烧的?”
秦天先不答,反问:“你自问,能不能烧出让苏会长亲自登门的菜?”
李升呵呵一笑:“这个我有自知之明,不光我,整个容石县都数不出这号人。现在你说说,松鼠桂鱼是谁烧的?”
秦天:“我。”
惊愕,极度惊愕。
包厢里,瞬间进入静音模式。
良久,响起马面鱼带着哭腔的声音:“秦天,咱去外面遛遛行么?”
李升笑了:“玛了个巴子,马老板你请的是不是一个神经病?满嘴大炮,懂不懂羞耻?一个帮厨,烧出的菜让苏会长亲自登门?踏马的今天……”
错愕中的老板娘打断了他的话:“我听说,苏会长当场给这位厨师题了字,小兄弟,吹牛会要人命的,你有没有这幅字?”
李升乜着他:“有吗?”
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长得挺慈祥的刀工师傅,腋下夹着个卷轴什么样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抱歉抱歉,来迟了,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要看苏会长的题字,喏,我带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着卷轴,一边解释:“真的不好意思,本来裱字画的老板说五点半之前肯定可以完工,我听马老板讲,他儿子还请了个在咱饭店当帮厨的,我就想着是秦天秦师傅,就带来交给他。哪想到老板活儿做得细,多耽误了半个小时。”
卷轴打开,苏泽贵的印章,在灯光下泛着煜煜之光。
刀工师傅将画递到秦天手里:“秦师傅,能得到苏会长的题字,全县只有你一个人!”
“呼!”
秦天手一扬,就把卷轴扔给了李升:“好好看看,想清楚再开口,容石县烹饪界,也不是你想乱说就能乱说的!”
秦天出门蹬上自行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哭丧般的声音,那是马面鱼愣了有半支烟功夫,这才回过神追到门外:
“秦天,你踏马的给老子说清楚,你咋给闹到容石饭店了?踏玛的容石饭店的三级厨师,居然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回来,给老子回来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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