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即因外在危险而引起的心跳加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遇到命定另一半的心动。
在沈丰看来荀墨此时的举动都是吊桥效应之后的大脑过热反应,简而言之就是一时冲动。
荀墨被迫抬头,来不及掩藏起内里的情绪就接触到沈丰眼睛,黝黑而无机质,彷佛深渊。他浓烈的突如其来的情绪彷佛被冷水浇灭,而后大脑清醒慢慢重运行。
就着姿势荀墨苦笑,不避讳承认道:“是。”她猜的没错,这一系列对于她来说毫无前兆的举动的确源自吊桥效应的影响。
沈丰听到答案后也不生气,只意味不明哼笑几声,遂而放开手。
“等等!”
荀墨在沈丰毫不停留迈步越过他时,还是控制不住出声,原本置于胸前的手死死握紧,似乎在忍耐什么。
只是他话里的对象并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拿出树枝引燃身后的汽油,自顾自拿出砍刀让陈振阳彻底死亡,又毫不见外的拿出水浇灭火焰拿到凭证戒指……
“我不否认有吊桥效应的影响,但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荀墨有些失态,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不住抽经,那是遭受虐刑后的后遗症。那段日子里荀墨不断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陈振阳如此厌恶他,以至于即使建筑消失,文明毁坏,都要带着他。
“我跟你一样是白银候选者,我们联合远胜于你找别人合作;我孤单一人无牵无挂,你收下我不会有任何麻烦和累赘;而且我……”
沈丰听到此终于有反应,打断青年的自我推销:“无牵无挂?你家人呢。”
荀墨顿了顿,尽量想轻描淡写:“末世前他们就以为我死了。”
末世指的是蓝星格式化,即第二场全民副本游戏之后。
沈丰挑眉,算了下时间又看了眼死掉的陈振阳,忽然有些后悔让他死那么轻松了。她不知道眼前的青年短短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次见到的青年眉眼还是那个眉眼,躯体里的魂魄却好似被生生打散。眼睛还是那般命令好看,却透不出自信骄傲的光,就好像多日前那个养尊处优、会在乎面子的年轻人只是沈丰的臆想。
沈丰有点头疼,青年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把救赎什么的放在她身上,所以会一改常态失态又病态,甚至在误以为她拒绝有自虐的倾向。
是的,沈丰看见荀墨背地里的小动作,不出意外那双修长的手掌应该已经见了血。
对于荀墨刚逃出生天的激动和依赖沈丰能理解,却做不到感同身受,最主要的是能体会的主人格被她哄睡了,所以这就意味着沈丰暂时只能独自想办法解决。
不过按照她的做法,遇到这种麻烦即使对方再怎么符合同行伙伴的定义,也是要丢弃的。显然,青年也看出来了,所以固执的跪在原地,不顾越来越呛鼻的黑烟和热火的高温,就这么看着沈丰离开帐篷。
沈丰:“……”
终于也轮到沈丰无奈了,她站定在门口,夕阳余晖跳跃在她发间,她说:
“荀先生,如果不想被烤成肉炭的话,我们该走了。”
*
不知道荀墨事先做了什么,直到沈丰拉走自己的毛驴和荀墨离开,也没见一个小弟。
沈丰重新拿出个铁盒给毛驴做晚饭,算是安慰和犒劳,而荀墨就一直在旁边沉默跟着,像个人形木偶。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他也发现沈丰没打算放着救命之恩的人情不用,只不过是在引诱他,让他自己说出心甘情愿的话而已。只是他不仅如她愿说了,而且还做过了。
以他对沈丰的了解,知道这人恐怕有甩开他的心思……
沈丰听到骨节声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忘了做,将铁盒放在地上拍拍毛驴示意让它自己吃后,沈丰来到低眉垂眼似乎失魂落魄的青年面前。
“哝。”沈丰拿出从陈振阳空间里找到的钥匙——那是荀墨脖子上铁圈的钥匙。
事实上从离开李世昌营地到现在,荀墨都拖曳着长两米长的铁链行走。
“先把这玩意儿去了吧,你也不嫌重。”从青年不屑拿陈振阳凭证的时候,沈丰就发现他好像忘了自己脖子上的东西。现在见他怔愣的表情,暗道果然如此。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青年没有伸手接过。
“怎么,舍不得了?”
沈丰暗暗琢磨这年轻人也不像是喜欢重口味的,难道是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对人对一个捆绑住他自由的铁链……??
打断沈丰脑洞的是青年的举动。
他接过钥匙,一言不发的开锁,只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锁孔的位置,明明很明显的,就在喉结下方。
沈丰看他笨手笨脚半天都对准不了锁孔,白眼一翻抢过钥匙:“我来我来,真是服你了,这么简单都做不好。”
被抢钥匙又被训斥的青年只配合的抬高头露出脖子,望着天空的眸子闪过微光。
啪嗒。
铁圈解锁,相应重力的掉落在地上。
沈丰看了眼铁链,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东西纳入空间——反正扔掉一颗树后她的空间又腾出许多~
此时已值黄昏,两人一驴走出很远,只能看见李世昌营地方向冒出的黑烟。
沈丰四处环顾,又看了眼浑身脏兮兮的荀墨,道:“荀先生,也许我们该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了。”
荀墨无异议的点头。
两人最终是打着夜灯找到一处流动的河流旁做休整的,路上二人再无一句对话,一个逍遥自在的走着,一个寡言沉默的跟着。
这样的状态直到荀墨拿出帐篷后发生了变化。
当时沈丰正拿出前晚用的急救毯帐布和木制钉子,而荀墨则默默拿出一个大型包裹。接着又拿出一个小东西连接一个口子,在不断成型的帐篷前沈丰知道了那个无声工作的小东西是充气泵。
沈丰认得那个已经成型的帐篷,细节处纹印商标显示和她买的睡袋是一个品牌的产品。虽说是一个品牌,但价格方面却是三倍的差距——当然是帐篷更贵。
好歹对方可是两室一厅、防雨防晒防蚊虫、在帐篷界进近无冕之主地位的帐篷,如果说陈振阳献给李世昌的那个叫陆战指挥营,那荀墨拿出的便可称为移动之家了。
沈丰:所以为什么逃难你的画风就格外滋润??
这种想法在荀墨拿出吃食后升到顶点……
同是军用干粮,沈丰吃的是干巴的压缩饼干,而荀墨则是自热米饭,凭她5.3的视力打包票,他吃的米饭里那红的粉白的翠绿的深绿的,绝对是胡萝卜虾仁豌豆油菜……
沈丰不动声色走过荀墨装作要取水,暗搓搓看了眼他放置在一边的包装,大包装上写着“09单兵自热食物”,几个绿色包装则是写着酱牛肉、辣椒酱、烤饼,最重要的是,还有糖水菠萝?!!
荀墨感受到来人停驻的脚步,掩下笑意颇为正经问道:“有什么事吗?”
沈丰自认有一个好处就是识时务和不要脸,对着青年疑惑的目光也不见外,直接在他帐篷的中自然坐下,严肃开口:“荀先生,你认可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吧。”
“当然,铭记于心。”
“那好。”沈丰咳了声,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他饭盒瞟,开口,“既然你认这个救命之恩,我这刚好有个让你报恩的机会。”
沈丰当自己没看见青年眼里的高兴情绪,斟酌道:“我看你帐篷不错,不如用它作为你感激的谢礼。”
沈丰不认为荀墨会拒绝,毕竟一个帐篷再如何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命,更何况和沈丰不同,荀墨选择的系统格子的空间设定使原本珍贵的帐篷变成可再生物品。
然而青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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