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只是一项任务吗?
锦妤没有去细想楚修远的这句话,顺口回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就要做到呀,再说了,我不是还收了你的银子嘛。嘿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江湖儿女,讲的就是一个义气。”
锦妤说得豪情万丈,不知为何,却感觉到楚修远目光黯淡了下来。
锦妤不解,楚修远弯起了嘴角:“是啊,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只是我怕这‘烟花三月’的余毒尚有残留,这几日,你留在这伺候。”
伺候?锦妤睁大了眼:“你放心,有药对症治疗,我保证已帮你清理干净了,我还等着你爹给我谢礼呢,呵呵呵。”
“怎么,就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吗?一刻也不想待?”
楚修远声音渐冷。
锦妤:……又发作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你要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让人去找我好了。我保证你三天能好,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你会留下?”
“在你好之前,我自然不会走。”
三天,正好。
“只是,不知道你想什么时候带我进宫去见俞妃?”
还有四天,三天后去宫中,为俞妃看完病她就走。
楚修远神情放松下来:“不急,这几日皇上派了一堆的太医在她那,此时去不是时候。她的心悸也缓和了很多,等太后寿宴,你化妆成我的小厮随我进宫,那时再找机会去看她也不迟。”
“这样啊。”听到楚修远说的话,锦妤有些心虚,“那以后再说也行。”
不知道太后寿宴之前,她能不能完成师傅交待她的事,如果可以,她到时候再来找他便是。
楚修远面露疲惫,闭眼小歇:“我父王公务繁忙,每日午后还有午睡的习惯。你先留在这,让小九去取药,一会我帮你上药。”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上……”
楚修远呼吸平稳,已然入睡,锦妤的话嘎然而止。看着他尚有些憔悴的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挣扎了一会,靠在床架上竟然也沉睡了过去。
锦妤一睡,楚修远就睁开了眼,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目色变幻无穷,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楚慕枫的话:“留下她,就多一个人知道你中毒的事情。成大事者切忌心慈手软,你若下不了手,为父便替你解决。”
杀,还是留?
与锦妤本就非亲非故,救了她数回,不过也是为了给自己解毒。一命还一命,他并不欠她,杀之,并非不可。
要永绝后患吗?
她是鬼煞的徒弟,死了似乎有些可惜。再者,告知了她所有的事情,也未见她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她说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他答应过她,会护她平安,他不能做个连女子都不如的失信之人。
或许,放她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父王那里,会肯吗?
……
锦妤感觉只是打个盹,手却发麻了,迷迷糊糊地擦了下嘴,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唔,你醒了?吓我一跳。”锦妤拍着胸脯说道。
楚修远半躺着在看书,闻言淡淡地收回视线,书一合就要起身:“把这床被子洗了。”
嗯?锦妤不解,低头一看,床边一摊水渍。
锦妤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陪着笑去扶楚修远:“嘿嘿,坐着睡不舒服,你要起来吗?”
楚修远扫了眼锦妤擦口水的手背,嫌弃地避开了她的手:“叫人进来换了。”
“好咧。”锦妤从善如流,“你既然能下床了,那我回去了哈,饿死了。”
楚修远在背后叫住了锦妤:“站住,我还未全愈,你必须时刻守在我身边,三天后再说。”
锦妤咬着牙忍了下来,这位大爷也忒难伺候了。
“否则,赏银全无。”
锦妤立刻对着门外高喊:“小九,小九,去竹苑把我的医药箱拿来,再将我的被褥抱过来。”
楚修远勾起了嘴。
晚饭时,再次被人包成熊掌的锦妤万分愤慨地站在楚修远身后,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一人吃着一桌的饭菜,心中将他狠狠腹诽了一番。
就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人,自己吃,叫她这个又出力又出技又出血的站一旁看着。虽然只是一滴血,但那也是精华好不好?没她那滴血,他现在能恢复得这么快?嘁,真的是过分,过河拆桥,小人。
锦妤正暗骂得爽,楚慕枫来了。
见到锦妤也在,他面露微笑:“锦公子也在啊。”
锦妤:“王爷好,吃了吗?”
楚慕枫哈哈大笑:“下午便知我儿身体大好,本该立即来向锦公子道谢的,只是恰巧有些事给耽误了,锦公子可勿见怪呀。”
锦奴客气异常:“王爷言重了,您叫我锦妤便好。王爷公务繁忙,不敢前去打扰,世子身体已无大碍,想必你们父子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我先退下了。呵呵,王爷您慢用。”
说完,锦妤不等楚慕枫开口,火烧屁股似的就窜了出去。这次楚修远没有叫住她,只是对着她离去的背影皱了下眉,便无事人般,不见任何情绪。
有下人来添了碗筷,楚慕枫坐到了楚修远对面。
“看来这个所谓的江湖游医还真是有两下子,为父瞧着你是大好了。这么年轻就有这等医术,师出何人呀?”
楚慕枫微笑而言,柔声细语,楚修远却心紧了下,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父王,当初她只说自己的师傅早就归隐山林,名号不便多提,所以儿子并未细问。江湖中的世外高人,大抵都不愿透露身份。”
楚慕枫一边吃一边道:“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名师之后呀,确实可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修远神情为之一冽,开口却时波澜不惊:“父王,她对我终究是有救命之恩,不如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将来陪养做个心腹,也能以防万一。”
楚慕枫指着一道菜赞扬:“嗯,今日这道蛇肉羹不错,你尝尝。”
楚修远起身拱手道:“父王,孩儿答应过她,会保她性命无忧,孩儿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否则,将来如何服众?”
楚慕枫嘴角笑意淡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谓功成名就,自然有万人敬仰,无须再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父王!”楚修远态度坚决,“飞云阁百岁堂研究天下奇毒,董后已与飞云阁联手,而我们尚未知飞云阁幕后之人时谁。这次是‘烟花三月’,下次,孩儿未必就有这等好运气。”
楚慕枫搁下了筷子,不慌不忙地擦了嘴,半晌,才平静地说道:“你的事,为父向来甚少过问,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是非分明的孩子,心性果敢,气度不俗。唯有一点,是为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善良。乱世飘零,心善未必是好事。也罢,既然你执意要保他一命,为父也不想强加干涉。但愿他是一条忠犬,而非一条毒蛇,看紧些,到处乱跑丢了性命,可就怪不得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