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嘴角抽搐:“不会要你命的,借你之手用一用而已。我不方便露面,银子,一分不会少你。至于花不落你就别想了,抓了他也没用。”
什么意思?锦妤暂不去理会花不落,只道:“那也要先定好价再说。”
“你……”楚修远深吸一口气。
“两千两,算上花不落的赏银。”
楚修远讥笑:“你的命原来只值一千五百两?”
锦妤反唇相讥:“错了,是小王爷的命。”
楚修远顿时面色发黑,能怼到他,锦妤十分开心:“小王爷觉得便宜了?那你可以提价,我没意见的,真的。”
楚修远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更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挑衅他。可这个只到他胸口高的毛头小子愣是有本事能轻易撩动他的情绪,若在平常,楚修远就算病入膏肓,也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一定是“烟花三月”的毒能扰人心神。
楚修远的视线从锦妤灿烂夺目的梨窝中移开,清冷地说道:“还有么?”
锦妤开始掰手指头:“有有有,第三,这一路上你要保护我。怎么说我这么倒霉也是因为救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自然。”
“第四,到了盛京,我要离开你不准阻拦。”
楚修远看着锦妤:“你走,谁来为我解毒?”
“啊?”锦妤没明白。
楚修远道:“木雪莲在京城,回京后我自会告诉你。”
锦妤恍然大悟,暗自算了算。鬼煞与那人的约定的是四月二十八,现在才三月中旬,本来是算上她一路游山玩水的徳性,所以行程安排的宽裕。现在跟随楚修远坐马车回京,那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找木雪莲了,而且既然他知道木雪莲的下落,那找起来就更方便了。
锦妤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口说无凭,要不然你先给我立个字据什么的?”
锦妤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她往后挪了挪,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亲兄弟还得明算帐不是嘛,我就是……”
“咦。”话说到一半,楚修远铁青着脸扔给锦妤一东西,“这是什么?”
锦妤看着手中一枚雕着花开富贵的精致玉佩不明就里地问他。
“你要的凭据。”楚修远语气不善。
锦妤缩了缩脖子,这玉佩看着就很值钱,通体碧绿,水润透亮,雕工精湛,比起她的那枚平安扣不知要贵重多少。
也罢,这玉佩楚修远一直随身携带,想来对他很重要,先收着就是。
锦妤见好就收,立刻将玉佩收入怀中,得到了楚修远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字。
正事谈完,锦妤身心愉快,给自己和楚修远各倒了杯酒:“来,合作愉快,小王爷。”
楚修远没好气地横了锦妤一眼,一饮而尽。
锦妤问楚修远:“对了,你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楚修远站起,开始往外走:“用钨金箭杀人,还会下毒,除了飞云阁,还能有谁?”
“飞云阁又是什么?”
“江湖中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哦,可你戴着面具呀?你以前跟他们有过节?”
楚修远瞪了锦妤一眼:“或许,有人早就知道了我的形踪,一路跟踪,花重金要买我性命。”
锦妤更迷惑:“也就是说,有人明知你的身份,还想要杀你?”
“李旬身份也不低,而且他还有圣旨在身。”
“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腐败,背后总有个大蛀虫在,这里面水一定很深,背后之人地位未必在你之下。贪污腐化都是从上到下的,区区州县哪有这胆?”
锦妤说得摇头晃脑,不期而然对上了楚修远幽深的双眼。楚修远高深莫测地说道:“哪个朝代没有贪官污吏?别自以为是,祸从口出,以后这话莫要再提。”
锦妤撇嘴。
楚修远见锦妤不走,问道:“还想留这喝花酒么?”
锦妤低头翻着她的荷包:“等一下,马上好,找到了。”
锦妤自手掌大小的荷包中翻出两粒小小的药丸,走到仍在昏睡的两姑娘身边,一人喂了一颗,这才得意地往外走:“搞定。”
“你给她们下毒?”楚修远面无表情。
锦妤:“我是医者,又不是杀手,想什么呢。做为一个合格的书童,自然是要处处为小王爷您着想啦。我给她们吃了失忆丸,等她们醒来,就会忘记今天所有的事。怎么样,我厉害吧?”
楚修远看着锦妤欲言又止,终是说道:“她们,活不了。”
锦妤震惊:“你要杀了她们?”
“你来之前,那女子在酒中放了迷药,想暗杀我,我打晕她们,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任务失败,不管是不是飞云阁的人,背后之人都不会留下活口的。”
锦妤一时哑然失声,小脸黯然无光。
楚修远微微叹气,拎起她的胳膊就带她飞身离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画舫上消然飘落两人,其中一人探视了一圈回到船尾,对凝望着水面的人说道:“阁主,人早走了,船内有血迹,应该是毒性发作呕血所致,还有两个昏迷的姑娘。”
“呵呵呵,对女子动手,不愧为铁血战魔。那两个姑娘是谁的人?”
这男子声音很是好听,带着股玩世不恭的散漫。
“船中没留下任何身份痕迹。”
“嗯,既如此,就烧了吧。”
身影如同黑夜中的一只飞鸟掠过水面,转眼便消失不见。留下的人依命点燃了画舫,然后便朝另一方向飞走了,只余身后船只在夜幕下,火光冲天。
第二天一大早,锦妤被人从被窝里挖出,她十分不满地打着哈欠抱怨:“楚修远,你的余毒未清,要静养,要休息,不用这么操之过急,再睡一会。”
“画舫被人烧了。”
“哦,啊!”锦妤慢半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你是说,是说……”
“嗯,人死了。”
锦妤愣在了当场,只觉得脚底有股淡淡的寒气随着血液直往上瘆。
楚修远以为锦妤是吓着了,鬼使神差地拍了下的头,又连忙缩回,掩饰性地说道:“她们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了。走吧,马车在下面等了。”
锦妤其实并不是对那两名女子的死亡心生感触,她不是圣母,不是白莲花,别人要杀她,她也没那慈悲心怀去同情别人。她只是从这两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若是她没有和楚修远在一起,又或者若她只是个普通的人,那么,是不是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王朝,政权腐败才会导致杀戮不断。从启月派虐杀女童,到赈灾物资被吞,受苦的,永远是平头百姓。
这些感概也只能永远埋藏在她心里,锦妤情绪低落,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她却不得不去适应这个世界。她愿意妥协吗?她不知道。
跟着楚修远走出客栈,门口停着两辆豪华的马车,一个面容净白,长像斯文的少年依在马车旁,见到他们出来后,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修远。”
楚修远一改之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态度,看着与这少年十分熟稔:“苏二,辛苦你了。”
少年笑容明媚,温文尔雅地说道:“本就是我苏家的事,何来辛苦一说,这位是?”
他的视线落在锦妤身上。
楚修远瞥了锦妤一眼:“新书童,锦煜。这是昌平侯的二公子,苏荣佩。”
锦妤对苏荣佩行了个礼:“苏二公子好。”
苏荣佩宽和一笑:“起来吧。修远,你这书童买的很是突然啊。”
楚修远神情淡淡:“这次孤身出行,很不方便,这小子机灵,勉强收做书童吧。”
苏荣佩看着细皮嫩肉的锦妤,脸上有着怀疑,只是并没有宣之于口,而是目光和善地对她微微一笑,就不再纠缠于这件事情了。
“上车吧。”苏荣佩对楚修远说道:“我让嘉怡在城门口等我们了。”
楚修远点头:“是该打道回府了,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