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说来,只是最后语气已是十分冰冷了。
小猴儿闻言大惊,那孟知茹还能镇定,道:“不可能,我明明……”她话说到一半,便被钟上元打断。
钟上元自从有了元印之后,对妖鬼邪祟就要敏感很多。
倘若只是寻常的埋尸之地,顶多阴气浓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阴气与煞气混在一起。
要不是那隐置在垂花门之上的宝镜将这些阴煞聚拢在一起,不让其泄露出分毫,想来似博陵城这样一郡首府,有城隍坐镇的地方,怎么会让这种阴物堂而皇之的埋在其中。
一指那宝镜,钟上元道:“明明安置了宝镜,可以驱邪是否?”孟知茹一悚,颤声道:“你怎知晓?”
冷哼一声,他道:“不知死活,那宝镜虽是件法器,可这样将煞气内封,用来养尸,到时候那僵尸挣脱束缚,出来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此非是虚言,气机感应之下,那僵尸必然会去寻孟知茹。
她这时才慌乱,抓着钟上元手臂道:“公子既然知晓,可否能救救我?”
“我会看却不会治,孟掌事不如去城隍庙求求庙祝,或去城中大观托人来除了这个邪物。”钟上元显出为难样子,道:“不为了这寨子能卖出去,也只为了掌事今后的安危。”
既然有人能指点孟知茹用这种看似是压制实则是养炼的法子,那便说她能够寻得到人。
她忙道:“只要公子救我一命,这间宅子折半给公子您。”
钟上元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一来不知这邪物有多大的本事,二来他自己的手段也略显不足。
但财帛动人心。
他思忖道:“孟掌事,我的本事委实不大,不过有些微末伎俩在身上。你不如先去寻人,实在不行你再来寻我罢。我就住在河口大街的双福客栈。”
言罢他将孟知茹手挪开,看也不看就往外而去。
河口大街沿着玉带河一路过去,纵贯了整个博陵城,双福客栈是博陵城最大的客栈之一。
钟上元一路回去,顺着在河口大街上买了几块寻常的白玉和一个青皮葫芦,他又买了朱砂和符笔。他要用这白玉来做几块令符。
这是采英之法常用的手段,虽然施展此法能摄取火精水灵,但总有些时候力有不逮,不如提前准备着好。
这些白玉,就做成了一块宝火令符和一块震雷令符,其余的俱是毁掉了。但是那青皮葫芦中存了一缕天风。
光是做这些,钟上元就有些神思倦怠。只因做令符之前,先要在玉石之上用朱砂混合灵兽之血刻画牵引灵机的纹路,钟上元没有灵兽之血,只能用了自己的血来替代了。
他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起来便是神清气爽,谁承想不过午后没多久,孟知茹就和小猴儿一起过来了。
钟上元一番思量,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了。
他问道:“孟掌事,你按我所说去了城隍庙和城中大观么?”
孟知茹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去了城隍庙和善渊观,善渊观那里什么都没说,庙祝只是劝我莫要杞人忧天,我也是无法了……”她说着说着眼中就有泪水积蓄,语调也转为哭咽:“我男人去的早,我辛苦打拼留下这么个基业,如今是遭了什么孽,要被人下这种圈套。”
钟上元听得头痛,他不想掺和到连城隍和城中大观都不管的事情中去。
小猴儿一面安慰擦着眼泪的孟知茹,一面央求钟上元道:“公子,您既然能指点我们掌事,不如好人做到底吧,倘若那东西真的跑出来了,我们掌事的性命可如何是好啊?”
孟知茹哪里不知道这件事有蹊跷,此时关乎自家性命,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掩着袖子观察钟上元的脸色,见他一副思考取舍的样子,孟知茹咬牙道:“公子若是肯帮我,这宅子权当是我送给公子的,不要公子一丝一毫,公子府中的小厮婢女我也一应包下。”
钟上元闻言虽是愣了愣,可见孟知茹偷偷打量自己的样子便知道她想差了,但白送的宅子谁会不要,他当即应道:“既然如此,我便帮孟掌事一把,且等我收拾收拾。”
他带上两枚令符和青皮葫芦,这才出门和孟知茹乘了马车。
刚一跨过垂花门,钟上元一抬手便将那面宝镜摄入手中,之前他不能细细观察这宝镜如何,如今拿在手中,只觉触手生温,竟是一枚玉镜。玉镜背面雕刻着众多图案,毛羽鳞昆样样俱全,更有仙妖魔鬼众生百态。
玉镜正面却是清亮如水,恍若一泓月华,只在镜缘刻有“观照”二字,该是这宝镜的名字。
钟上元神力浸润其中,才知这观照镜并无他人御持的痕迹,且还是一件纯阳灵宝,他虽心里为白捡了一件灵宝高兴,但也隐隐有些担忧。
这观照镜取下不多久,钟上元便能听到花园之中还隐隐传来嘶吼之声,声音虽是不打,但却满含恶意。
将观照镜托在手中,他对孟知茹和小猴儿道:“孟掌事还是出去等吧,我怕万一这东西跑了出来,我营救不急。”孟知茹点头道:“那公子自己小心。”
钟上元从回廊往花园而去,推开花园上那道门,甫一踏入,便觉着体内神力运转都凝滞些。如此看来,这僵尸已是有了些气候了。
这花园围绕中间荷池所建,四周有游廊连通,荷池之中临近岸边还有一座小亭子,只是荷池之中的水已经是干透了,只剩下荷池中半干的淤泥。
花园之中该是种了一些花树,只是此时那些花树不仅花叶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而且这些树枝都虬结在一起,拧成数股树蔓往荷池中央而去,那荷池中央的半空,被这树蔓吊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要不是这槐花巷周围住的非富即贵,院墙做的足够高,这等异象只怕是早就被周围的住户们发现了。
这等景象,真是让人毛骨悚然,不知孟知茹当初安置观照镜时是不是就已经是这种景象了。
将堪气之法运使,钟上元自然而然便看到煞气与尸气来源便是从那棺材之中流出来的。
不过这满园青绿虽是败坏的差不多了,唯独西北角上仍留了一抹青翠。
钟上元抬眼看去,心中有了几分了然。那里乃是城东和城北交界之处。城北乃是府衙和城隍庙的所在,靠着城隍神境,又有着王朝官气镇压,将西北角上那些翠竹中的一株,竟活生生逼成了以清宁之气生长的灵材。
那一棵翠竹通体青光泠泠,一股清宁之气在它枝叶之上盘旋流动,死死护住了它,以致它周围的那些竹子,虽是半黄半绿,但却是活了下来。
钟上元神力注入两枚令符之中,只见那两枚令符立时飞起,在他身边转动不休,将他护在其中,他这才定睛向那一具吊在半空的棺材看去。
那棺材之上用色泽阴暗的红线绑住,红线之上还可见晦暗的灵光,钟上元一眼看去便知这定是用血染过的。棺材的正中还趴着一只乌黑的龟形物什,做的当真是活灵活现,就是连乌龟额首四肢皮肤上的褶皱都一清二楚,不仔细看只怕就要当成活物了。
钟上元不敢轻举妄动,他以前并未与人斗过法,这次算是第一次上阵,他因此要小心谨慎很多。
还未等钟上元有所动作,那棺材顿时便四分五裂,那僵尸便摔落在荷池中,挣扎着爬了起来,乃是一穿着华贵雍容的八十老太。
那老太双手指甲乌黑尖长,尸体虽然未多有腐烂,但面上干枯,眼眶凹陷,看着也是骇人的很。
钟上元强忍着心中恶心,以堪气之法看去,便见那老太并没有什么存世之痕在世,反倒是有些恶魄在身,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东西牵扯在她身上,但是钟上元却看不清楚。
他如今有神力加持,这等养炼的邪尸不过不到一年时间,虽有些奇异之处,但也不过是力大一些,养不到尸煞凝丹的地步,对他而言实则没有太大的威胁。
他使出照形之法,只见一轮清光自他身后绽开,这花园之中顿时都透亮了几分。被照形之法罩定,那僵尸立时行动迟缓下来。
而后他便取出青皮葫芦,将葫芦口的塞子取下,初始时只见一股淡青飘出,随后愈演愈烈,渐渐变成了环绕在他身边的流风。
钟上元以采英之法将这流风引向那僵尸,盘旋回环着形成一个风牢将这僵尸锁在了其中,让它虽能左右挣扎晃动,却始终不能前行一步。
到了这时,钟上元这才运使着宝火令符和震雷令符发出灵火和电光往僵尸身上打去。
他这采英之法还很是粗浅,他虽有元印在身,但一身修为境界低微,因此摄来的只是寻常的地灵真火和寻常雷电,但用来对付这还没入门的僵尸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钟上元防着它喉中那一口尸煞,因此只远远与它周旋。
然而有了观照镜这等纯阳之物,他对付起这种邪物来更是易如反掌,他虽不知道这观照镜功用如何,但纯阳宝物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能催生纯阳真火,此火一碰上浊阴之气便如烈火烹油,不烧个罄尽绝不肯罢休。
他虽不知如何催生,但这观照镜必然有克制这等邪物的手段。
他神力送入宝镜之中,只见镜面一圈火光飞过,当即从其中射出一道赤红灵光。那灵光看着并不耀眼,射在僵尸老太身上,却是滋滋作响。
法器往往具有专攻之效,也不知孟知茹在哪里得到指点,还能得了这样一件还算不错的灵宝来帮人养尸。
本就被照形之法困住,那老太又成形时日不长,如此一来,被那道赤光灼烧几下,不多时便大发凶性。
只见它眸中燃起幽幽绿光,喉中亦是嗬嗬作响,钟上元知道它是要依靠着喉中那一口尸煞,逞着恶魄中的凶性和自己拼命了。自己只要支撑到它那口尸煞耗尽,那恶魄无了依托便会散去。
果然它身上浮起许多黑气,将无形风力抵住,想要往钟上元这边来。
那黑气正是它自己喉中一口尸煞所化,如此动用可以说是竭泽而渔,正好合了钟上元的意。
钟上元将神力注入观照镜中,赤红灵光再次亮起,与黑气相撞在一起。
那黑气遇到赤红灵光,顿时冰消雪融,节节败退。初始时那僵尸还频频挣扎,到后来就平静下来,再也难以动弹了。
钟上元不敢松气,御使震雷令符放出雷气,贯穿了那老太天灵,又将宝火令符之中的地灵真火引出烧到老太身上,直到最后老太已是被烧成了一截枯炭。
他将那些枯木和棺材亦是一同烧去,灰烬全部掩埋在荷池之中,唯独剩下那块栩栩如生的龟形物什。钟上元将其摄入手中,只觉此物沁凉,似乎是由玉制成。钟上元将神力沉入其中却发现有一点灵机留存,但看不出究竟,便索性收到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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