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古焱教那个魔窟,江徵歆跟着洺玥走在空旷的原野上。她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前面的人:“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洺玥转过身,面向江徵歆道:“送你回去。”
“可你又看不到路,怎么知道走的对不对?”江徵歆对他产生了质疑,她还从未见过盲人引路。
“我知道。”
洺玥看似胸有成竹。
江徵歆对他的自信不以为然,冲着洺玥做了个鬼脸,反正他也看不到。
洺玥好像想到了什么,伸出手问道:“我的东西呢?”
江徵歆也伸出了手:“信物呢?”
洺玥在衣袖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只绒线做的小熊交与她:“为什么会拿这个毛茸茸的小熊当做信物?”
“这个是小桃的宝贝玩具,它找不到是要闹我的,所以可以鞭策我快点帮你完成心愿。”说着,江徵歆好像看到了小桃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禁眉梢一抖。
她解下了腰间挂着的小瓷埙,放在嘴边,美妙的旋律便悠扬而出,扫过原野上的芳草,绕过芳草间的鲜花,随着风飘向了远方。
洺玥没有多言,驻足聆听,谙熟音律的他也从未听过这样的曲音,没想到朴拙抱素的埙也能吹出空灵悠长的乐声。
不久后一只小猴从远方的林中跑了来,兴奋地跃上了江徵歆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脸颊。
江徵歆笑着摸了摸小桃的头,把毛绒小熊递给它:“喏,还给你,可不许再扯我的头发了。”
小桃开心的不得了,抱着小熊用脸蹭了又蹭,然后它打开百宝袋,将小熊放在了里面,又从中拿出了一卷书交给了江徵歆。
在黑衣人来抢铁匣时,江徵歆偷偷把书交给了小桃让它趁乱带走,而自己则抱着铁匣引开敌人。幽黑混乱中,没有人会注意这样一只小小的猴子,是以才能将东西安全的带离。但小桃也没有跑走,而是一直远远的跟着江徵歆,保护她的安全,若是江徵歆被关起来,它可以为她开锁脱困。以前江徵歆被人绑过票,就是靠小桃帮她逃出来的。
江徵歆见洺玥小心的将书收入怀中,问道:“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如姑娘所见,是一本曲谱。”
“我才不信,若只是一本曲谱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抢?”
“这是一本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曲谱。”
说到这,洺玥不禁叹气,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腥风血雨,尸骨成山。
江徵歆心中一滞,想到了属于寒弦宫那场内乱,难道说寒弦宫又要卷土重来了吗?她是不是应该跟着他,看看寒弦宫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们还要造反的话应该早些告诉离渊。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江徵歆问。
“回寒弦宫。”
洺玥知道江徵歆是朝廷的人,但也坦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不喜欢说谎,心中也坦荡如砥。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玩?”
洺玥摇头拒绝:“那里很危险。”
他不是提防她,是因为真的会遇到危险。
“既然有危险你才更需要人陪呀。”江徵歆道。
洺玥不解。
“因为你看不到东西。”
洺玥微微笑了笑,解释道:“只是现在缚着绡才看不到,摘下后是可以看到的。”
这下轮到江徵歆不解了:“你既然看得到,为何要蒙着面?”
洺玥迟疑了一下,才淡淡答道:“我怕会吓到你。”
他声音里的情绪很复杂,让人听不懂,可以说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惆怅,有些无奈……
戳了人家的伤口,江徵歆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如果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上有着伤疤该会是怎样的遗憾和难过。她不说话了,默默地跟在洺玥身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不知道怎样表达愧疚的心情,只能低头无言。
洺玥的白衣被风吹起,最外层的月影纱在阳光下泛起了粼粼银光,长长的冰绡带也飘拂着划过江徵歆的脸颊,带起一阵清凉瘙痒。江徵歆玩心渐起,伸手抓住了那绡带,感触柔滑冰凉的质感,出神间走得慢了些,没成想竟险些将那绡带拽开,弄得她一阵惊慌错愕,手忙脚乱。好在带子只是松了,没有散开,江徵歆不由低叹:“还好,还好。”
洺玥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蓦然回首之间绡带从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一双光华流转的紫瞳,美得让人沉沦深陷。如云消雾散后的月明,照世间万物无纤尘。
江徵歆的呼吸一下滞住了,心中无限惊叹,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
洺玥没想到面上的冰绡会突然滑落,不由得垂眸,蝶翼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好看的紫瞳。
此刻绡带还牵在江徵歆的手上,罪魁祸首昭然若揭。
江徵歆赶忙紧张地道歉:“对,对不起,我看那带子顺滑,想摸一摸,没想到竟拉开了。”
洺玥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自惭且愧疚地说了句:“抱歉,吓到你了。”
他吓到过的人太多,被人当做妖孽,被人驱逐,被人追杀。也看到过别人在他面前流露出惊恐鄙夷的神情,如见到给人带来厄运的瘟疫一般,那时他还小,便在不知不觉中留下了阴影,从此将紫瞳覆上白绡,过上了如盲人一般的生活。他不适应过,磕到过,伤到过,跌倒过,但也终于坚强的站起来,练就了这样一身闻声御敌的好本事。
明明是自己错了,江徵歆没有想到洺玥会道歉,赶忙解释道:“不不不,你的眼睛那么美,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呢。”
洺玥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若是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话我也想当怪物,嘿嘿~~”
江徵歆的话里透着纯真和坦诚,洺玥感受到了。
听到她的傻笑,洺玥也不由得笑了,再抬首,又让世间万物皆失了颜色。
看到洺玥的笑,江徵歆一下想起原来她是见过他的,那日赏樱遇到的公子原来就是洺玥,只是当时夜色幽暗,并未看出他是紫瞳。难道他唯有在黑夜之中才敢摘下绡绫欣赏片刻的美景吗?想到这,江徵歆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同情。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地面微微震动,天际处有一大队人马向他们奔驰而来,马上的铠甲泛着金灿灿的光芒,江徵歆知道是离渊带着金武士来救她了,他们可能也听到了埙声。
洺玥不想见朝廷的人,对江徵歆道:“既然接姑娘的人来了,那洺玥就此告辞了。”
离渊是来救江徵歆的,但当他远远地看到站在江徵歆身边的白衣人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因为先皇的手信中提到铁匣恐会引起国乱,毁之不得,才将其带入了地宫,所以离渊不仅要取回铁匣,还要将白衣人抓回去查明他的真实目的。他在马上搭弓射箭,精准的避开了江徵歆,射向了白衣人。
而洺玥并没有闪躲,在利箭快射到他面前之时才用紫箫拦下了利箭,将箭转两圈之后改变了它的力道,直直飞向了离渊手中的弯弓,刺破了他的弓弦。
这时金武士的快马已飞奔过来将洺玥团团围住,俱搭了满弓直指洺玥,只要他敢乱动,便会被乱箭射死。
离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白衣人,在看到那双紫瞳之时,他的目光不由得一震,心中腾起了杀意。
江徵歆看懂了那杀气,仰头问道:“离渊,你要做什么?”
“杀他。”
离渊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直接,此时他的目光一直紧锁洺玥,想把他看透,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为什么要杀他?”
“紫瞳之人为祸国妖孽。”离渊一字一字的道,他想让江徵歆听明白,不要阻拦他。
在先皇的那封手信里,特意用朱笔警示后人:紫瞳之人为天降妖孽,会使江山易主,生灵涂炭,必诛之。
“什么?”江徵歆心中一凛,为什么连离渊都说洺玥是妖孽?
离渊怕伤了江徵歆,沉声道:“歆儿,你过来。”
江徵歆没有动,她不想问缘由,只是求道:“可是他救过我的命,你饶他一次好不好?”
离渊的目光阴晴不定,未作答。
反而是洺玥笑了:“洺玥的命向来不在别人手中,姑娘你过去吧,他们伤不到我的。”
“歆儿,你且先过来,不论杀与不杀,但不能放虎归山,否则遗患无穷。”
“但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啊,我想让他安全离开。”江徵歆犯起了倔,她觉得若从眼睛的颜色来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妖孽那简直是太可笑了。
即便离渊平日对江徵歆再温柔,但他此刻的声音也一下降到了冰点:“这人是歪门邪教出来的妖孽,你不可对他有怜悯之心。”
听到“歪门邪教”这四个字时,紫瞳之中有了寒意,洺玥冷笑了一下,低声对江徵歆道:“你还想不想同我去玩了?”
江徵歆眼睛睁大,一时没明白洺玥是什么意思。
洺玥也未等江徵歆作答,那层层白衣便腾风而起,强大的内力从周身宣泄而出,震开了数十名金武士和他们手中的刀箭,然后握住江徵歆的手腕一跃带她飞走了。
卓绝的轻功如御风而行,宽大的白色袍袖像鹤翼般翻飞舞动,甚是洒脱俊逸,轻灵流动。江徵歆看着洺玥那优美的颈线,轻勾的唇角和入鬓的玄眉,不知不觉中被他带去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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