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烧红了半变天的云彩,
夕阳跟黑夜在吞没与被吞没之间的地平线上彼此拉扯,
小安德莉亚默默往前走着,
她其实,很清醒,
一种可怕的暴食(Gula)瘟疫席卷了这个区域,人们的灵魂被暴食(Gula)吃掉了,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不断发出饥饿的讯息。
所以他们渴望着食物,而食物就是那些活生生的灵魂,灵魂存在人的肉体之中,因此他们只能大口咬着被害者的血肉,
当被害者的灵魂被啃食而变得不再完整,他们也开始变得饥饿,
然后,
他们只好不停向伸手可及的人下口。
遗憾的是,他们无论吃再多都不会"饱"。
唯一的,
解决方式,
就是彻底净化哪些残缺的灵魂,让他们,
安息。
典型的,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有问题的人解决了就对了。
这些混乱并不会持续很久,正规军队跟圣殿的执法队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过来镇压这场瘟疫。
小安德莉亚继续默默往前走着,
她其实,很清醒,
饿…很饿…
她咬了自己的父亲一口,很香,但是还是好饿,
饿…很饿…
她知道不该咬人,她想忍住,她颤抖着,继续走着,
饿…很饿…
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但是眼前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呢?
「姊…姊姊?」小男孩手上提着一只兔子的尸体,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无措喊着。
饿…很饿…
香…好香…
她忍不住走向男孩,伸出手碰触到他的那一刻,庞大的生命力涌了过来,她觉得脑袋一轻,饥饿的感觉消失了,一种温暖的光芒在脑海中醒了过来。
「我,我好了,我不饿了!!」小安德莉亚惊喜地大喊。
「大姊姊,妳没事了吗?妳是我唯一一个能救过来的人。」男孩吸着鼻涕说着。
「你能救人?救像我刚刚那样子的人?」
「我不知道,以前我能救很多人,我身体里有几乎无尽的生命力,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让我给很多人治病,可是那些人这次生的病,碰触到我就都倒下死去了,只有妳一个清醒了过来。」说完想了一下,补充道:「那些关我的人也都得病倒下了,我的生命力这次似乎不管用了,连这只兔子都自己撞过来送死。」
小安德莉亚的世界被颠覆了许多,她不知道,原来除了吃饭睡觉洗干净双手之外还有人在为其他事困扰。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本能,小安德莉亚牵起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大兔子的尸体。
她默默向前走着,
她其实,一直都很清醒,
她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她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是,不太明白。
直觉告诉她,外面的世界现在并不安全,他们步行在树林中,在树影着遮蔽之下行动。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小男孩。
小男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名字。
「那你…」小安德莉亚看了一眼兔子的尸体,「你很希望可以救它吧?」
「嗯…」提起兔子,小男孩又想哭了。
「我们把它埋了吧,你没办法救它,但是你可以帮它活下去啊,以后,你就叫做小兔吧。」
小安德莉亚并不知道她随口像取宠物名字那样为小男孩命名有什么不对,
「好啊,以后我就是小兔了。」小男孩也就这么轻率地决定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合力用树枝和双手挖了一个坑,把兔子尸体掩埋起来,小安德莉亚拿起两根树枝跟杂草扎成一个小小的十字架插上兔子坟墓的土堆前,
她记得村落远处那个墓园,
死去的人们都是这么埋下的,也都被插上了十字架,
兔子坟墓也应该要这么做的吧。
「小兔,生命力是什么?」
处理好了兔子,他们在树下休息着。
小兔没有回答,只是牵起小安德莉亚的手,
一股温暖的气息渡了过来,她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轻松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弥漫出点点的绿光,一种清新的感觉让她精神一振,
似有所感,
她沟通了心里那股温暖的气息,也试图对着小兔传输过去,
白金色的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手处亮起。
「好温暖。」
小兔发出舒服的呻吟,整个人懒洋洋的,沐浴在温暖的圣光底下.
树林不起眼的一小块地方,
两个孩子交流着天赋的圣光跟生命能量,
翠绿跟白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散发交融着,
他们不知道已经吸引了周围的东西。
饿…
紧握着手的两个孩子瞬间惊醒,
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
饿…
许多陌生的人,有的衣着体面,有的衣衫褴褛,他们眼神漆黑没有眼白,步伐躝跚一拐一瘸拖着脚步包围过来,
「小兔!你的生命能量可以救醒或是打死他们对不对?」
小安德莉亚小小的心里并没有危机分析能力,也不知道把年纪比自己小的小男孩推出去直面危险有什么错处,
纵使她在日后稍微成长懂事之后,时常在午夜梦回时不只一次庆幸当时没有发生意外的幸运,
或许会有懊悔的种子种下,但是现在她一无所觉。
「姊姊,我会保护妳的!」
小兔说着,冲了出去,
他的生命力需要肢体接触才能杀死这些怪物,
初生之犊不畏虎,小兔大着胆子一个一个用手去碰触他们的皮肤,被碰触的怪物一个一个毫无意外地倒下了。
小安德莉亚心里充满恐惧,她的脚步不自觉退缩着,
但是她忘了,怪物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她根本没有路可以退。
饿…
背后传来怪物的低沉呻吟声,
她双眼瞪大,恍若慢动作般地转身,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了,呼吸跟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一个本能,刚刚领悟的圣光被她外放出去。
奏效了!
圣光对付怪物远比生命能量来的有效!
碰!
怪物倒下了。
小安德莉亚忽然目光一凝,
她刚刚击倒的是一个女人,披散着褐色的卷发,倒下的那一幕仿佛也变成了慢动作,慢到她足以看清楚刚刚自己杀死的怪物的面容,还有怪物及膝的半长裙遮挡不住的,两腿间淌流下的鲜血.
妈妈…
小安德莉亚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慢动作倒下的母亲跟自己手上还未散去的白金色光芒,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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