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行想了想,邀几人回到禅房,将父亲今日告诉她的事又简单转述给了几人。几人听了,都面露骇色。慧乐更是面如金纸,忙专注呼吸。慧色眉头一皱,与慧行对视一眼。慧音也皱起眉头,又看了看慧色。慧色开口说道:“沈家之事确实不易解,袁姐姐既入其中,便没有万全之法,不失本心就是无碍。”
袁千裳离开书房后,便回到闺房静坐,她面朝雾隐山方向,盘腿坐在蒲团上,脊背挺直,双手垂到腿上,轻轻的闭上双眼,先专注的呼吸了一刻,而后集中心念,去观想缘法,不知过了多久,面色恢复了平和,才放开了心念。她已做了决定,不管前路如何,只要能将眼前放入心中,不放弃了解和爱,便是她的真心,有醒觉的指引,有长青寺的照耀,她的真心绝不会消磨殆尽,这便是她脱离苦难的正道,也是她这一世的安乐,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又皱起眉头想弟弟的事,想着这事恐怕还是得请教主持师傅,只是最近她都不方便上山,又想到弟弟向来无所顾忌或许主持师傅亦有所察觉,便心下稍安,朝着雾隐山的方向拜了三拜。
温乘松时不时看向雾隐山,由仆从,书童陪同着,步行来到王家村时,已是午后,因为临近莲溪河,村中屋舍都是垫起高地而建,村中道路倒是平直,不甚费力的找到了林父暂住的人家,登上斜坡,仆从上前叫门,温乘松便向四周望去,只见房舍稀疏,庭院宽阔,家家户户院中都种着些果树,似是还有些菜田,整个村子绿树环绕,鸡鸣狗叫,倒不损幽静。王家的儿媳来到院中,隔着竹篱,看到了温乘松,十分惊讶,心想:“这是戏文里的书生吧!”打开门来,问道:“公子找谁?”温乘松答道:“晚生来拜会慧乐师父的父亲,林老先生。”妇人恍然道:“哦,您请进来吧。”说着让开门口,请三人进去,温乘松进到院内,妇人领着他们,来到西屋门前,敲了敲门,喊道:“爹,有人来看林大伯。”过了一刻,门打开了,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的老头开了门,看了看温乘松,问道:“您是哪家的公子啊?找林哥什么事?”温乘松答道:“晚辈姓温,家父是济世堂的大夫,受慧乐师父所托,来看望林老先生。”
王老喜出望外,说道:“我正思量着是不是要去请大夫,温公子就来了,快请进来吧。”进了屋内,老人指了指正坐在书案前发呆的林父,说道:“那就是林哥。”温乘松看了看林父茫然的神色,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转头看了看王老,问道:“林老先生这是?”“唉,本来林哥说要把戏本曲谱整理整理,重新编册,我也很高兴一起整理,都是按照林哥想的,大体的把现存的都看了一遍,有些不全的,想要补全,却发现大部分都想不起了。初时还好,后来林哥似乎越来越健忘了,常常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坐在案前发呆。”
温乘松听了王老的话,眉头一皱,上去鞠躬拜道:“林老先生,您好。”林父看了看他,应道:“哦,好。”温乘松面色有些凝重,问道:“您可用过午膳了?”林父点点头道:“用过了。”温乘松又问道:“您中午吃的什么?”林父说道:“吃的...青菜。”温乘松皱了皱眉,问道:“您还记得要去长青寺法会吗?”林父听了眉头一跳,又看了看他,说道:“记得,我明天一定去。”温乘松转向王老,问道:“我看您院中有些果树已结了果子,我能让人能摘个来吗?”王老点点头。温乘松便让仆从出去随手摘个果子来。仆从去了片刻,便捧了个还没泛红的石榴进来。温乘松让他将石榴放在书案上,向林父问道:“您看看这是个什么果子?”林父皱了皱眉,抬起头看了看温乘松,又看了看王老,最后目光回到果子上,摇了摇头。温乘松说道:“您这是一时忘了,这是石榴。”林父点头笑道:“对,这是石榴。”
温乘松从书童手中接过带来的药箱,一边取出脉枕,一边对林父说道:“我是慧行师傅的朋友,略通医术,给您请平安脉。”林父点点头。温乘松把脉枕放好,对林父说道:“您把手伸出来,放这就行了。”林父便抬手放在脉枕上。温乘松轻搭上林父有些干枯的手腕,静静的过了片刻,收回手来,对林父说道:“您是不是睡得不太好。”林父点点头,温乘松便说道:“无妨,睡眠不足,自然会有些精神不济,茶就不要饮了,我回去给您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林父连连点头,应道:“哦,好。”
温乘松想了想,将包好的甘草,陈皮,枸杞等物递给王老,说道:“这是些温和的药材,常人都可用,可冲泡饮用,也可加入日常饮食。我回去问问父亲再给林老先生开方子,明日再让人送给林老先生的药来。”王老点点头,说道:“多谢温公子。”温乘松又说道:“也要劳烦您费心照顾林老先生,晚来不要饮茶,白水也可,外出需要人陪同。”王老又点点头,说:“我会一直陪着林哥的。”温乘松点点头,说道:“您也不必担忧,天气晴好时,两位也可以在院子里坐坐,不必一直在室内。”老人应道:“好。”
温乘松辞别了王家,又沿着河畔回到镇中。见天色已晚,便径直回到家中,拜见了父亲,又与父亲一起用过晚膳。温有恒看儿子心事重重,问道:“今日不是去看慧乐师傅的父亲了吗?老人家可安好?”温乘松便答道:“正要向父亲禀告此事。”温有恒看了看儿子。温乘松继续说道:“林老先生似有愚症,不分生人,不记近事,不辨时间,不识常物。”温有恒皱了皱眉,问道:“脉象如何?”温乘松答道:“脉象缓慢,并不平顺,不过看着尚未焦躁不安,问了只是有些失眠。”温有恒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去书房吧,你先开个方子给我看看。”温乘松应道:“是。”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书童已将书房收拾好,见两人前来,便行礼退出了房间。温乘松走到书案前,依着心中所想,写了张药方,恭敬的递给父亲。温有恒接过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既已不能识物,醒神无用,不过病情如此迅猛,应是日常积蓄,一朝触发,恐怕非重药不能抑制,茯苓换朱砂,菖蒲换龙骨。”温乘松应了声是,重新写了一张药方拿给父亲。温有恒看了看用量,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吧,愚症无药可医,只能对症缓解,主要是离不得人照料。”温乘松说道:“如今林老先生借住王家,与王老先生感情甚好,日常相伴。”温有恒便说道:“如此应当无碍,你明日让人去堂上取药吧,先用七日,再观后效。”“是。”温乘松应了,正想着明日让人送了药,再择日便上山一趟。见温有恒拿起他书案上的医书就要翻看,想起前日胡写的诗还夹在书里,忙开口说道:“父亲,您今日还没禅坐吧。”温有恒看了看他,并没有放下手里的书,答道:“是没有。”温乘松又站起来,说道:“不如请父亲教我,我今日陪父亲一起禅坐吧。”温有恒笑了笑,放下书本,说:“我只能教你静坐,却教不了你别的法门,你若是要学,上山时去找慧行教你吧。”温乘松心中稍定,对父亲笑道:“跟父亲一起静坐也是好的。”温有恒便笑道:“那你跟我来吧。”说着便起身向书房外走去。温乘松深呼口气,又看了一眼医书,便跟着父亲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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