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行听了师父的话,虽能理解师父的意思,却仍是担忧慧色的安危,拜道:“师父,弟子愚钝,想问师父,弟子能否继续和慧色同行一段时间?”静仪看着她,说道:“你们自行安排的时间自然可在一处,只要注意对慧音和慧乐的教导即可,明日起为师会安排慧色和慧乐去藏经阁值守,你可有疑议?”慧行听了,知道静仪也是为了保护慧色和慧乐,便拜道:“弟子无疑议,谢师父。”静仪点了点头,说:“去吧。”
慧行退出禅房,便看到慧色,慧音和慧乐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三人也看到了慧行,便站起来,向慧行走来,慧行看到慧色朝她走来,慧音和慧乐都恭敬的跟在她身后,有些恍惚,想到:“师父说的对,慧色是长大了。”慧色上前叫到:“师姐。”慧行报以微笑,慧色又看了看慧音,说道:“两位师姐,我搬离禅房时,已将床铺分开,慧行师姐的铺盖已在原处,慧音师姐的已铺到另一处床铺,两位师姐可要去检查一下?”慧行道:“不必了。”,又看着慧音说道:“你放心,慧色和慧乐一定都帮我们整理好了。”慧音也微笑点头。四人便一起在寺中安静的行禅,直至暮鼓敲响才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日早殿结束,静仪主持便安排了慧色和慧乐去藏经阁值守至月中,并让两人整理阁中的经书。于是慧色便带着慧乐去了寺内深处的藏经阁。慧行和慧音依然在无遮殿值守,无遮殿中人来人往,香客上山大都会在无遮殿中稍坐歇息,有人求见静仪主持,有人会问在寺内般若堂和戒律堂学习的事,有人会要些水喝,有人会和值守的人闲谈几句,大多数人只是稍坐歇息。慧行正和一个老妇人说话,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进了无遮殿,为首的人是个身形发福,双目浑浊的中年男子,身后跟了四个健壮的仆从,中年男子环顾四周,怒气冲冲的朝慧行走来,老妇连忙退到一边,来人看了看慧行,皱眉问道:“林妙儿呢,你们把那个不识好歹的贱人藏哪里去了?”慧行听了,想着此人应该就是沈五爷,便施礼拜道:“您可是沈五爷?”沈五爷有些惊讶,问道:“你认识我?”又仔细看了看慧行道:“你就是那温家小姐吧。”随即又笑道:“今日不交出林妙儿,你便随我回去做我的小妾也好!”慧行听了,说道:“沈施主,贫尼是寺中修行的慧行,寺中没有林妙儿。”沈五爷笑道:“看来你是愿意跟我回去咯!”说着便要去拉慧行。
慧行后退躲过,说道:“长青寺是佛门清净地,还请沈施主自重。”沈五爷大声说道:“狗屁的清净地,五爷我可不信这些,昨日你们才抢了我的人上山,还好意思说是佛寺,我看和土匪窝没什么两样!”慧行听了说道:“沈施主,长青寺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人上山,也从来不强留任何人,慧乐师妹确是寺众迎回修行,至于为何如此,沈施主心知肚明!”沈五爷听了,又破口大骂道:“现在承让抢了老子的人了!赶紧把她给我叫出来!”慧行又说道:“贫尼已说了,慧乐师妹是自愿上山修行,我长青寺剃度完成者,均有官府签发的度牒,沈五爷可知不敬僧尼,该当何罪?大闹佛寺,又该当何罪?佛门有观音慈悲,亦有金刚怒目,沈五爷不修正行,还敢如此放肆,可是想以身试我佛门正法!”慧行说完,双目直视沈五爷,不怒自威。沈五爷心中一跳,却是一声冷哼,对身后的仆从说道:“你们就把这个伶牙俐齿的尼姑给我抓回去。”身后的仆从都低下头去,无人敢动。沈五爷回头看几人畏缩的样子,刚要发作,就见慧见进入无遮殿内,向他走来,对他一拜,却是对慧行说道:“慧行师妹,师父请你带客人去禅房一见。”
慧行听了,便对沈五爷说道:“沈五爷可敢与贫尼去见师父?”沈五爷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是你们长青寺抢了我的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给我交代。”慧行带沈五爷离去,慧见对站着的几人一拜道:“几位施主可在此稍坐等候。”几个仆从忙鞠躬还礼道:“多谢师傅。”慧见看慧音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便过去对慧音说道:“师妹放心,师父一定会处理好的。”慧音听了点了点头,慧见便离开了无遮殿。慧音一人在殿内,心如擂鼓,忙静观呼吸平复,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
慧行带沈五爷来到静仪待客的禅房前,轻敲门扉,说道:“慧行带沈五爷求见。”静仪师傅说道:“进。”慧行推开门扉,请沈五爷先进,沈五爷看了看室内,看到确实只有静仪一人,才走了进去,静仪主持坐在上首,挥手示意他坐下,他坐在蒲团上,听得慧行关上门扉,忙回头一看,又看了看四周,才清咳一声,对静仪说道:“主持师傅,我今日上山是来接我未过门的妾室。”慧行走到静仪师傅身旁站定,未再看他一眼。静仪看了看他,问道:“施主说的可是醉月楼的林妙儿?”沈五爷笑道:“正是。”静仪主持说道:“林妙儿之前几番求见,更是自行剃度,以表修行决心,贫尼昨日已派寺众将其从醉月楼迎回,施主为何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妾室?”沈五爷答道:“我给了醉月楼老板纹银百两,他已将林妙儿许给我做妾,原定明日过门。”
静仪听了,问道:“据贫尼所知林妙儿并非卖身给醉月楼,既是娶妾,不拘媒人婚书,沈五爷可有林妙儿答应嫁你为妾的信物?”沈五爷听了,自知理亏,转念却笑道:“主持师傅或许不知道,林妙儿已是我的人了。”静仪师傅看了看他,说道:“既无信物,林妙儿便不是你的人,她有志修行,贫尼已收她为徒,入我佛门,便当尽释前缘。”沈五爷听了,眉头一皱,却又笑道:“哈哈哈,看来主持师傅知道,主持师傅就不怕她有孕,还是说长青寺专门收留珠胎暗结的贱人?”说着轻蔑的瞥了一眼慧行。慧行只是低眉站着,没有回看他,静仪主持却双眼微眯,突然现出肃杀之气。
沈五爷看到静仪主持的神色,心神兢惧,慌忙拜到:“大师息怒,是我说错话了,林妙儿既然愿意修行,便让她留在寺中,只是如果她怀上孩子,还请师傅慈悲为怀,将孩儿赐还给我。”静仪主持目视远方,说道:“施主子孙缘薄,林妙儿不会为你生下孩儿,其他女子亦不会再为你生下男丁,沈家已现盛极而衰之相。”沈五爷听了,怒气上涌,双手紧握,却是笑问道:“主持师傅既如此说,可有解法?”静仪看了看他,又说道:“你既不信贫尼,又何必问解?你既问了,贫尼便再多说一句:”静仪抬眼直视着沈五爷,眼中映射出沈五爷的掩藏在愤怒中的恐惧,说道:“你醒眼看看眼前,再思量思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避免死于非命吗?”沈五爷听了,猛然站起,随即大笑道:“哈哈哈,不过是在你的地盘给你几分面子,你便真当自己是得道高人吗,满口胡言乱语,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修佛之人,不过尽是些坑蒙拐骗之徒!”静仪主持只是安静的坐着,眉目低垂一言不发。慧行直视着沈五爷,却无嗔无怒,仿佛盯着死物,沈五爷别开目光,没有再看静仪主持和慧行,而是转身推门而去,连无遮殿都没有回,匆匆忙忙的朝寺门走去,沿路跌跌撞撞,撞了不少香客,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说话,待到了寺外,才大口喘着粗气,抬头回看了一眼长青寺,却又一阵心悸,忙找到马车,一边上车,一边吩咐车夫赶紧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