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三夫人果然被吓坏了。同样被吓坏了的,还有谢淑柔的母亲谢大奶奶。
郑瑛的侍卫极翎回来后不久,山道上果然传来了隆隆马车声,很快,穆家的马车就出现在了细窄山道的岔路口。
丫鬟们的车没有跟来,穆家马车后面跟着的,是穆家和谢家的侍卫与仆役。这些人一个个都满头是汗、目露焦急的模样,表面上倒是看不出异常。
马车停在附近,穆三夫人也顾不上仪态了,自己一下子推开了车门,撩着裙子就跳下来了,跟着穆三夫人前后脚下马车的就是满脸是泪的谢大奶奶,在车里伺候的丫鬟们反倒被留在最后。
虽然郑瑛就在穆红裳身旁站着,但刚从车里下来的两个女人似乎根本就顾不上向他见礼,都直直地朝着自家娃扑了过去。
站着的穆红裳还好,被穆三夫人一把扯进怀里搂住。穆三夫人像是确认穆红裳是否安好似的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接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低头看穆红裳的半截裙子和膝盖上磨出洞的裤子,一边哭一边问:“伤哪了?红裳乖,不怕,哪里疼跟叔母说,咱们立刻就会去看大夫。”
而另一边坐在地上的谢淑柔则显得要更惨些。她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发髻也散了,裙子也扯了一半,似乎手脚瘫软的模样斜靠在路旁的石壁旁不能动似的,这样的形象差点把谢大奶奶吓得当场疯了。
谢大奶奶直直地朝着女儿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谢淑柔哭了起来:“柔儿,柔儿,来人!快来人!救人啊!”
谢家的侍卫和跟着跑来的仆役听见吩咐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帮忙将谢淑柔抬上马车。幸好谢淑柔眼下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微微向前一扑,像是气虚似的一下子趴在了谢大奶奶的肩上,压低声音附在母亲的耳边说道:“娘!我没事。用人小心些。”
时间紧,周围人又多,谢淑柔没空像谢大奶奶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地说了这几个字而已。幸好谢大奶奶是个聪明人,她嫁人后在相府里做了许多年的掌家媳妇,性格虽然柔弱些,但这些年也历练得沉稳,不是经不得事的。
她听了女儿的话之后浑身一僵,接着撑住谢淑柔的肩膀,将女儿微微扶开,含泪的双眸紧紧盯着谢淑柔的眼睛看。
谢淑柔肯定似的朝谢大奶奶微微眨了下眼,接着她就看到一秒钟前还泪流满面的谢大奶奶突然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
“没事就好!”谢大奶奶抱着谢淑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可吓死娘亲了!”
谢淑柔知道,谢大奶奶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因为表情轻松的谢大奶奶身体还是一样的僵硬,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
“幸好没事。”谢大奶奶抬起头,看向已经围过来的谢家仆从:“先不急着抬柔儿,你们几个守在马车旁,让柔儿透透气。打发几个人下山去叫丫鬟们上来,柔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你们几个动手也不便利。”
谢大奶奶发了话,谢家的下人们自然忙不迭的遵从。倒是不远处搂着自家娃娃,正在向郑瑛询问情况的穆三夫人微微一愣。
大周朝民风比前朝要开放多了,男女大防并没有那样严谨,谢淑柔眼下靠在路边,站都站不起来,也不知伤到了哪里,这样的境况下,让侍卫们帮忙抬上车也是正常,走到哪里,也不会有人因此说长道短的。
因此在穆三夫人看来,谢大奶奶在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虚讲究其实有些不合时宜。谢大奶奶不着急下山,她可是挺着急的。他们谢家姑娘不急着回城看大夫,她可是很急着带红裳回家去的。
而且干嘛还非得让人下山叫丫鬟们上来?她们两人一起乘车时,不是留了两个贴身丫鬟在车里吗?让这两个丫鬟帮忙扶人不就行了吗?
“地上凉,谢四小姐倚着石壁坐久了怕也不好,”穆三夫人开了口,语气婉转地表达了立刻想走:“咱们车里这两个丫鬟先试着扶一扶,若是谢四小姐能站起来,还是上车里歇着吧。两个孩子都受了惊,谢四小姐不知伤在哪里,我们红裳的膝盖也跌破了,还是早些赶回去看大夫。”
而穆三夫人话音刚落,郑瑛就适时开了口:“镇北将军夫人可以放心,谢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脱力而已。真要说起来,穆大小姐跌了一跤,反倒是真的伤着了,需要看大夫。依本王看,将军夫人可先带着穆大小姐下山,本王可在此陪着谢氏母女等谢家车马过来。谢小姐之前所乘马车已经落崖,原本她们也需等丫鬟们的车过来才能走。”
当着穆三夫人,他的眼神一丝都没落到穆红裳身上,语气也似乎是就事论事似的,平静稳定,不带任何情绪波澜,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里头却带了个巧妙的诱导,他已经给穆三夫人和谢大奶奶预设好了回京的方式,那就是两家人分开走。
听到郑瑛的这几句话,谢淑柔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明悟。这位男配大人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将她和穆红裳分开,看来是真怕穆红裳在这件事里受到任何牵连。
不过郑瑛的这几句话,倒是真说到谢淑柔心里去了。她也怕穆红裳受牵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让郑瑛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对她下手的人发现她没事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又在路上对她下手怎么办?
刀剑无眼,若是真有人出手截杀,很难保证不误伤穆红裳,让穆三夫人和穆红裳先走再理想不过了。
“如此也好。”谢淑柔立刻开口:“穆妹妹也是为了我受的伤,眼下陪我们耽搁在这里,我也不能安心,不如三夫人先带着穆妹妹回去,我们……”
然而谢淑柔一句话没说完,抱着她的谢大奶奶手臂突然收紧,她声音有些尖利地反对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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