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很是热闹,看得出,晋城还是挺繁华的,各类商品应有尽有。
然然一手握着拨浪鼓晃荡,一手拿着糖葫芦吃个不停,身后的下人还提溜着一堆小玩意儿。
然然将手上的糖汁随意抹在身上,下人眼中露出心疼,要知道,小少爷穿的衣服可都是城中最好的布匹制成,只要一有印记夫人就会给扔了。
漓安看着齐语嫣来来回回走的七八个布坊店,皆打着常氏的招牌,也都门庭若市。
“生意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漓安心想着。
“娘亲,娘亲,钱,钱”走到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然然突然跑到齐语嫣身边。
齐语嫣笑了笑,吩咐下人给了然然一个钱袋子,漓安又在下人眼中看到了心疼。
只见然然熟门熟路的走到墙角,墙边的乞丐见到他,仿佛见到菩萨般兴高采烈,“常公子,常公子”的叫个不停。
然然将手中的钱抛给他们,看着他们疯抢起来,他便开心的拍着小手,好不欢乐。
除了墙角最边上的两个乞丐未动,其他乞丐都一窝蜂涌了上去。
这两个乞丐不去是因为一个年纪太大,抢不动了,而另一个,年龄又太小,抢不赢。
“小黑子,常家的败家子又来撒钱了,你得去抢啊,抢到就有馒头吃了。”年老的乞丐嘶哑着嗓子说道。
旁边的小乞丐一身极不合体的破布衣衫,脚上连双鞋子也没有,脸上是厚厚的泥污,完全看不出长什么样,但看身材很是消瘦,看起来可能和然然差不多大。
小黑子看了看疯抢的人群,眼中露出渴望,但又低下了头,“我抢不过他们,上次去抢我的手都折了也没抢到。”
然然看着角落的二人,他手里拿着钱袋子摇摇晃晃的朝着他们走去。
小黑子吸引了然然的目光,他咧嘴一笑,指着小黑子,“你给然然学狗叫,然然给你钱”说完就又咧嘴笑了。
漓安真想一大嘴巴子呼到然然脸上,一三岁小破孩,就已经知道欺负人了?
小孩子贪玩很正常,漓安知道然然只是觉得有趣,可他的爹娘此刻正忙着进入了又一家常氏布坊,哪有时间管教自己的孩子,没准儿,他们还觉得自己儿子善良无比。
而身后的下人更是不敢多言,看样子,然然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漓安撇撇嘴,“这性格更像深渊中的那个臭小子了,从小就这么嚣张跋扈。”
“汪汪汪”只听得一阵微弱的狗叫声,小黑子趴地上竭力表演着。
“咯咯咯”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然直接将钱袋子扔给了小黑子。
看着常家公子被仆人带走,别的乞丐赶紧抢走了小黑子手中的钱袋,只扔给他两个发黑的馒头。
小黑子习以为常的捡起馒头,分了一个给旁边的老乞丐,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掰了一半给他。
“小黑子,你多吃点,我老了,活一天是一天,你要多吃点。”老乞丐看着他说。
小黑子嘴里吞着干硬的馒头说着,“我还小,吃不了那么多,爷爷你吃。”
老乞丐心中满是心疼,“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现在都过去五年了。你看你,看起来比人家三岁的娃娃还要小。”
许是年龄大了,总爱念叨,“记得我捡到你的那晚,下着好大的雪,你身上就裹着一块破布,几乎连呼吸都没了,我把你放在怀中捂了好久才捂回来。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谁,怎会如此狠心。”
这样的话小黑子该是听过无数次了,就自顾自地在一旁玩起了石子。不一会儿,也发出了“咯咯咯”的微弱的笑声。
石子向前方滚去,小黑子边追着石子边笑,低着头的他猛地撞到一个人的腿上,小黑子的眼前出现一片好看的橘色,有点像太阳的颜色,衣衫上还有着好闻的香味。
他正欲起身,却被此人一脚踢翻在地,“哪来的小乞丐,这么脏,我的新裙子都被你弄脏了,这可是我用最好的布匹找晋城最好的裁缝定制的。”声音中充满了怒不可遏。
要不是嫌脏,女子恨不得能举起手给小黑子一巴掌。
“好了,语嫣,他也不是故意的,衣服脏了,再做一件就是。”常之凡拉过她说道,再看着小黑子,“你起来吧,以后不要在街上乱跑,危险。”
小黑子爬起来,又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到了墙角。
五岁的小男孩,眼中却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爷爷,等以后我有钱了,我也让你穿漂亮衣服”小黑子噘着嘴说道。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可他偏偏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老乞丐摇了摇头,颤巍巍的朝小黑子挪过去,挽起他长得拖地的右边裤腿,膝盖上厚厚的痂上裂了个血口子,“果然,膝盖又破了吧,你啊,就没有哪一天是好好的。”
说着,老乞丐从怀中掏出一盒看不出颜色的药粉,轻轻的撒在小黑子的膝盖上,这还是一个好心的江湖术士赠与他的,五岁的小黑子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而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漓安,从刚刚小黑子裤腿被挽起的刹那,就捂住了因受惊张大的嘴,小黑子的右脚腕上系着一条黑乎乎的线,上面似乎还穿着一个圆形的已经被磨得看不出模样的物件。
若不是已经在深渊看到过原物,漓安绝对不会把小黑子脚腕上的东西和那条红绳铜钱联系到一起。
泪水滑过捂着嘴的手背,她看着小黑子,“难道你才是深渊中那个怨灵?可是,为何然然和你长得那么像?”
漓安心中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可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常之凡说过,他们只有然然一个儿子。
腕间的手链发出黑光,深渊中那个和她对峙的小男孩走了出来,他朝着老乞丐走去,噗通一声跪在老乞丐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小黑子”漓安在他身后轻声叫着。
只见他站起身子,回过头,眼眶已经泛红,但仍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漓安走上前,什么也没说,就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冰冷的眼泪打湿了漓安的蓝色衣衫,“漓安,我要你,杀掉他们,杀掉常氏一家所有人!”
小黑子的声音中满是不甘和愤怒,童稚的声音说着杀人的话语,更显得匪夷所思。
漓安半蹲下来,看着小黑子,“小黑子,不能因为他们侮辱你,对你凶,你就要杀人啊,这样不可以。”她极力想像一个知心大姐姐那样和小黑子讲道理。
可漓安忘了,小黑子不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已经是存在了几万年的深渊怨灵。
他收起了悲痛,寒冷刺骨的眼神看向漓安,“你为他们求情?你可知那对夫妻是世间最虚伪最肮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