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是香港监狱执行“收人”程序的最后一步,
所有人冲洗完,都要换上刚领的囚服,等待监狱长的接见。
赤柱的高级监狱长基本都是英国祖家人,
一般不参与具体事务,日常庶务都是下级监狱长来安排。
等了半个钟头,监狱长才姗姗来迟,让人意外的是,这也是个鬼佬,
方鹤轩原本以为是个中国人,看来,赤柱确实在英国人眼中非同一般。
接见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无非是那一套胡萝卜加大棒的把戏,只不过鬼佬入戏更深。
除了宣扬赤柱监狱的规矩和政策,还要给每位新收监的囚犯安排工种,分配工作场所。
方鹤轩是青少年囚犯,上午读书两小时,由监狱署安排的教员上课,
下午就要到洗衣场做工,不算太累,也相对体面。
至于什么医院、厨房、饭堂、指模房等轻松工作,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别说我没义气,我帮手是要收费的,赤柱上上下下都知,你也不例外。”
基本上,老总可以理解为监狱的坐馆,执事为二路元帅,
仓长为各仓话事人或红棍,仓办为白纸扇或草鞋。
老总和执事一般是由积年老囚担任,
方鹤轩只就着清茶吃了一小半米饭,就再也没胃口了,橙子有点酸,但他起码吃完了。
经历一下午的折腾,他身心早就有些疲乏了,
1978年的赤柱监狱,并不像电影《监狱风云》那样,
很多人住在一间大通间里,一起吃喝拉撒,一起聊天逗乐。
上铺已经被占了,
很明显,在赤柱,有些规定只是表面的,遵守与否看个人“灵活”发挥。
每间囚室占地七乘八尺(2.33m×2.67m),也就是6.2平米左右.
原本设计容纳1500名囚犯,现在实际关押了2500人左右,
高峰时期,据说超过了2700人。
方鹤轩进入二楼18号房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上下铺的高低床,
二仓归四大,
三仓归老潮,
这样一来,赤柱的狱警尤其是老柴,基本上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面对囚犯,不能说装孙子,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我没看见”。
人数检点是按仓来进行的,方鹤轩就被要求站到了二仓的队伍里。
大眼明难得严肃的再次开口道。
直接脱鞋上床,趴下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了。
赤柱囚犯中,14K人数最多,其次是和记和老潮,双英最少。
五名仓办头上还有一名仓长,
规矩就是哪家控制了哪仓,仓长便由该社团在此仓的“德高望重”之人担任。
白手跟YP仔,都是香港监狱里的行话,
“952678,我看了档案,你是白手,又是YP仔。”
因此,根据五家达成的协议,
所以,为了少受苦,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入会,
原因很简单,赤柱的囚犯大部分刑期都较长,
即便动手打了狱警,囚犯也不在乎多加几年,
何况,这里面还有很多凶残的杀人犯,
赤柱对青少年囚犯多少都有些照顾,
毕竟,作为一所关押了大量重刑犯和死刑犯(死刑要到1993年正式立法废除)的高度设防监狱,
这里对很多涉世未深的少年人而言,不亚于龙潭虎穴。
“衰仔,鱼臭但能填胃,你不食,我食。”
“你以为鬼佬来香港是拯救中国人吗?”
可以去饭堂看看电视,也可以到广场打打篮球。
并没有跟那些老囚混居,
绝不像《监狱风云》里那样,狱警肆意逞凶,无故羞辱殴打囚犯。
“我懂,赤柱百晓生嘛,放心,不让你吃亏。”
四仓归和记,
五、六仓完全被14K控制。
这些工位,是监狱管理方和老囚共同协商分配的资源,
新人没资格享受,哪怕你未满十八岁。
要知道,现实中的赤柱监狱,
即便如此,青少年囚犯人数在赤柱也占了25%。
每有新丁入监,各家社团都会由老总召集下面的头头脑脑开会商议,
社团不是什么人都要,而是会挑挑拣拣,选择最符合心意的来拉拢。
“我只是不明白,没人投诉吗?港府不管吗?”
“Thank you,sir!”
方鹤轩并没有意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大眼明的大概身份,
······
新丁和老囚差不多同时吃完饭,老囚照规矩到广场集合点数,
五家在每仓都有一名代理人,即为仓办。
大眼明呲笑一声。
六座囚仓并不是连在一起的,一、二、三仓和四、五、六仓之间隔着厨房和饭堂,
前面三座囚仓在饭堂以北,后面三仓在饭堂以南。
检点大概进行了30分钟,人数无误后,各仓囚犯在督导员和低级狱警的带领下回仓。
大眼明抬头看向方鹤轩,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笑眯眯的说道:
“每日晚六点半至七点半是赤柱的放风时间,我如果没事,就一定会在广场。”
之后,也被带到广场,汇合老囚共同接受高级督导员的检点。
就是因为相比被上司责罚,狱警更怕以后被囚犯报复。
前者指入狱前从未有过犯罪记录的囚犯,后者指未满二十一岁的囚犯。
居家出行必备,省心省力。
如果一名囚犯在赤柱连狱警都不给好脸色,那基本上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不过,从大眼明嗤之以鼻的神情中,方鹤轩大概能猜到,皇家饭绝不是“真香定律”的“美味”。
华人高级督导员面无表情,大概习以为常了。
方鹤轩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此时,2500人,密密麻麻的填满了广场右侧的篮球场地,周围还站着一大批狱警严阵以待。
一仓属于双英的地盘,
按规矩排队取白色餐盘,然后依次领白米饭一碗半、白带鱼一块、黄橙一个、清茶半杯,
这就是晚餐的水准,让方鹤轩简直不敢相信。
或许是太显眼,二仓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该仓的值班督导员不得不进行训斥喝止,才让声音平息下去。
下铺的床尾被半高的白色墙体挡住,白墙后面放着一只不锈钢马桶,马桶上方还有一个洗簌钢盆。
“按规定,青少年囚犯要被隔离看管,你被分配到二仓二楼18号房上铺。”
仓办、仓长、执事、老总,都是三个月一换,
由各自社团的囚犯成员不记名投票选举产生。
只是冷冷的看了方鹤轩一眼,就踩着他刚铺好的床单爬到了上铺。
能文能武的小弟,可以帮大佬斩烂仔、抢地盘、赚钞票,
一般情况下,多数人会选择在广场转转,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随意分散的,
安排完囚仓囚室,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
到了监狱晚饭时间,也是新丁们吃的第一顿皇家饭。
坐在他对面的大眼明笑呵呵问道。
中长发,轮廓坚硬,颧骨很高,
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开口打招呼,
952678,这是方鹤轩坐监的编号,又叫“终身冚把”,
每个囚犯独有,哪怕以后再次入监,也还是这个编号,
就跟个人档案一样,伴随一辈子。
“食完饭,我们就要各奔前程了,往后如何联系你?”
在赤柱,没有任何帮派背景的新丁入狱,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选择加入哪家社团,
“你知不知,全香港所有监狱,中国人食的是最差的,”
别处监狱的狱警也许会这样,但赤柱的狱警非常识时务。
曾经有狱警拒绝上司的命令驱散在广场静坐绝食抗议的囚犯,
他们通常住在四五六仓,彼此熟悉,却也会发生摩擦和矛盾。
因此,在赤柱狱警看来,领薪水搵饭而已,让他们搏命,那绝无可能。
重刑和死刑犯,是单独一间囚室,
也不在这几座囚仓中,享受离群索居,隔离关押的待遇。
每座三层,每层有60到70间不等的囚室,
每家社团还会选举产生一名老总和若干名执事,
共同负责该社团在赤柱的相关事务。
一名华人高级督导员在这里给众人安排囚仓和房号。
通常而言,社团喜欢招三类人:有钱佬、文武全才、憨直蠢材。
囚室的铁门被再次打开,一个估摸20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量也不低,至少在175以上,
反过来,新丁也有选择的自由,
一旦加入某家社团,其他社团就不能再纠缠报复。
从监狱长办公室出来,方鹤轩他们就被带到一处四面透风的天井下,
五名仓办协助仓长,
方鹤轩摇摇头,无奈的轻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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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鹤轩不懂监狱的规矩,只能学港片的台词。
而是同一社团的囚犯聚在一起,不同社团之间隔开几米距离。
违心当几年“临时会员”,哪怕出狱后再也不跟社团来往。
不加入社团,就是众人口中的阿羊,
是会被经常刁难和欺负的,
就连狱警,都会对其轻视几分。
所以,方鹤轩他们需要沿着南北走向的人工廊道返回囚仓,
距离不算远,行了百多米就进了二仓的大门。
方鹤轩脸色有些不虞,但并没有说什么,
热脸贴冷屁股,在讲求实力为尊的监狱,半点用处都没有。
铁憨憨,大佬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使唤起来如臂使指,几乎不用担心背叛。
“我话你知,多年前,监狱的餐食比现在还差好多。”
大部分人混社团的终极目标是求财,
招个大水喉进来,社团就有了金主做靠山,出去火拼都有底气。
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要在赤柱关到死,
狱警惹到这种狠角色,也是弱势群体。
“连阿差和宾佬都好过我们,更不要讲英美澳的白人。”
赤柱的一、二仓关押青少年囚犯或者刑期两年以下的黑手(有一到三次犯罪记录者),
方鹤轩一愣,满脸的惊讶之色:
“现在就很烂了,以前食的岂不是猪食?”
大眼明懒得继续说下去,干脆埋头扒饭,见方鹤轩没动那块白带鱼,也不客气:
天井离饭堂并不远,他们被值班督导员带进去的时候,里面也没有多少人。
即使如此,方鹤轩依然能感觉到有人向他投来种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晚上七点到七点半,是赤柱监狱四五六三仓囚犯出来遛食放风的时间,
他把洗漱和床上用品放下,开始铺床叠被。
新丁则在督导员的喝令下回到指模房领取床上用具,
“多谢提携!”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篮球场、排球场的混合场地,
位于赤柱监狱西南角,是赤柱最大的一块空地,面积超过3600平米。
制订仓规、分派用品、代传各级狱警的命令、安排仓内卫生清理以及维持开闭仓时囚犯的秩序等。
方鹤轩看着扒饭的大眼明,平静地问道。
“怎么样,很失望?”
赤柱监狱有六座长方形囚仓,
目测床架只有一米八的规格,以他的个头,以后睡觉都要小心翼翼。
“挑!伱当港府是观音,救苦救难吗?”
“直到67年入狱的左派政治犯三番五次闹事,监狱署才提高了囚犯的饮食待遇。”
另,感谢被钓走的鱼、读者20201027193620354238386、y芊芊公主爱吃苹果小能苗、我的书呢丶、真丶我的风采、璀璨之羽柠若_雨笙、飞过海888、紫月gege莫念X逍遥、书友20190722003757195、书友20211113162704544几位书友的推荐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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