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了闻眼前的月季,然后艰难地起身坐在床上,将月季捧在手中,眯起眼睛顺着从窗外照进的余晖看向女生,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因为她有一头柔顺微卷的秀发,清澈的双眼瞬间净化了我的心灵,像一位故意在脸上添点瑕疵的仙女,这是她对自己美貌的错用,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认不出她是偷偷下凡玩的。
她不高兴的摸了摸脸上不多的痘痘,问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丑?”
我打量着她,发现她并没有化妆,所以现在是素颜,而这美丽的容貌只是因为一些瑕疵影响了些许,却也无法改变她五官精致的事实。
但她要是脸上干干净净,再化个妆,就很像那天我在不夜城见过的姑娘,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惊讶,又不太相信这是事实,只当做是我想多了,那个姑娘在西安,现在可是在重庆。
“你要是算丑,那我简直是异形。”我停了停向她问道:“你要赎什么罪?”
女生走了几步靠近房门口,回头对我说道:“我叫余晴,我想请你原谅一个人。”
“要原谅谁?可我也不知道谁需要我的原谅。”
“我以后会告诉你。”余晴留下这束花后,背上了自己的书包,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模样。
她最后看我一眼,撇了一下嘴,似乎对我十分不满,却又送了我一束花。
母亲这个时候刚好进门与余晴打了个照面,互相对视几秒后还是擦肩而过了。
她来到我的旁边,看着趴在我床边的罗琪,心疼起她:“这姑娘守了你好几天了,也没有好好休息。”
我看向床边的罗琪,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中,要是她受了和我一样的伤,我也会像这样照顾好她,希望她赶紧醒过来,因为我们都是渴望幸福又被现实摧残的普通人。
如今我差点失去了生命,自己的车和上面的设备也全部报废了。
母亲再次出门,说是给我买饭吃,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钟:12.03,一个不算糟糕的时间。
我得早点振作起来,继续跑业务赚钱,能干一单是一单,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赚钱永远是最重要,事业永远是第一位。
我看遍了自己的理想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曾经那个想要陪我吃甜的女生,如今也早就释怀了吧?
说不定是显怀了。
此刻,我很想抽一根烟,学着其他男人放松心情的方式,来让自己缓解些,毕竟现在的我应该不能喝酒,但我身上根本就没有烟。
月季的香味慢慢填满我空虚的内心,现在我变得残缺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现在好像丧失了行动能力变成了半个废人。
或许,这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前象。
我还是在放松中渐渐有了困意,即使我已经睡了很久了,却没有真正放松心情。
......
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床前只有正在刷抖音的母亲,似乎她也在漫长的陪护中感到无聊了。
我注意到罗琪不见了,便向母亲问道:“妈,罗琪呢?”
母亲抬头看着我,回道:“人家上班去了......听说为了照顾你推了几天的拍摄进程,今天必须要去了。”
罗琪如今有几十万的粉丝,还在慢慢涨粉当中,因为她是做旅游攻略的美女博主,她的视频内容很受大部分人喜欢,且还被公司重点栽培,或许百万大关对她来说不远了,而她也才做了几个月而已,就有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慢慢的变好,两年前我还怕她还不起我借的钱,现在的她已经能够翻十倍还我了,想到这里,我真心的为她高兴,是她的努力换来了如今的生活。
刚开始她初入社会做的空姐,后来受不了那个圈子就进了多媒体公司,然后觉得还不错就签了合同做旅游攻略视频。
她之前还对我说:“边旅游边赚钱,是个好工作。”不过她真的工作起来,又感觉不到快乐了,只觉得累得要死。
我肚子咕咕叫起来,母亲一边心疼一边责怪:“之前给你买饭回来你就睡着了,要不是罗琪想让你多睡儿,我早就叫你起来吃午饭了。”
“那还有剩吗?”
母亲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等等。”
我开心的笑了笑,说道:“谢谢妈妈。”
“傻小子,谈什么谢。”
看着母亲慢慢离去,我的内心充满苦楚,她是高龄产妇,生我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如今又只有我这个独生子女。
我快二十三岁了,不仅没车没房,还没有女朋友,说实话我经历了兰婷,再也不想在没有物质基础的情况下去谈一场恋爱了。
病房的门被母亲轻轻关上,不一会儿又被人重重打开,余晴提着两个小袋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我有点无可奈何,向她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余晴环顾了一下病房,向我问道:“怎么没有人照顾你?”
我感到无聊,假装卖起了惨:“他们都去吃饭了,只留下我一个。”
“哦,好可怜。”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余晴摇了摇头,高举手中的小袋子,很是显摆的说道:“我给你送吃的。”
“那你给我吧。”
她缓缓走了过来打量起我,问道:“现在的你是不是需要有人喂?”
我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吃的,然后挥手证明自己:“我有力气,不用担心。”
“好吧。”
这是一盒关东煮,我没怎么吃过这种小吃,不过这是人家送的,我也不会去挑剔,便自己默默吃了起来,还不忘对她说道:“谢谢。”
余晴没有吃自己的那份,反而呆呆的看着我,随后轻轻抚摸着我的左小腿。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向她问道:“你是撞我那个大货车司机的家属吗?”
“不是,你不会认识我的。”
我心生疑惑,再次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她转身走向病房门口,小声说了一句:“自责者的女儿。”
“自责者?”
我放下手中的关东煮,目送她离开后缓缓的看向窗外,这大概是我内心所向,我并不想将自己困在这个小屋子里。
但我的思维不够宽广,我想不到是谁对不起我,又为什么叫他女儿来赎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货车司机,可余晴说了她不是,我还不自觉的相信她。
吃完关东煮后,我很想出去转转,但却没有能力站起,只好按了呼叫器,不一会儿就有位年轻护士急忙的来到病房,她向我问道:“先生,你不舒服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着,用手指着窗外,说道:“你们医院有轮椅吗?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转转?”
她安心的比了个OK的手势,叫我等等就离开了,而我在病床上,习惯性的急忙找手机,找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于是我终于在心烦意乱中选择了妥协。
就这样谁也不联络,谁也找不到我也不错。
......
我被护士推着出了病房,来到了医院外,我好久没有呼吸这样的新鲜空气,在病房里我总感觉死气沉沉,仿佛我的灵魂在长久的不甘与挣扎中,陷入了沉睡,只剩下这副躯壳,还在苦苦期盼着自己变得更好。
我现在糟糕透了,一场车祸毁了我的拍摄计划,也让我落魄至极,我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渐渐走上正轨了,如今差点又是一场梦。
不过我还活着,还能够站起来,既然腰杆能打直,偶尔站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空已然进入黄昏,金黄色的光芒照耀了半边医院,这是难得一见的的场景,好似天上的神仙偷偷下凡拯救苍生,可苍生并不是他们拯救的,而是医院内那成百上千的医生。
川渝人是不信神的,却喜欢看人发神,想来是本土文化偏于自强了,唯有自己办不到的时候,才会去想要求助神明,但要是仔细想想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神明又能帮得了几分?
当然,财神爷保佑。
......
许久后,我留意到夕阳下有疲惫的男人和女人,带着不安的心情,还有担忧的神情,来来往往的都是时间的奴隶,他们不愿意停留一秒。
我顺着来的人目光看去,重庆市中医院,而后又顺着出去的人视线看去,却发现熟悉的身影提着几个小袋子往骨科大楼走去。
我下意识的呼喊:“余晴!”
她愣了愣,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即使我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似乎也没有比她的视线矮多少。
余晴的确在看我,而看到我以后,便不再往前走了,随后便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有点期待她这次也是来找我的,却差点忘了,她上两次都是为我而来。
我看着她带上了落日的光芒向我走来,感觉自己第一次见证了天使降临人间,因为她正微笑着,也不单单只是微笑,她步伐轻盈,偶尔小蹦小跳,像点水的蜻蜓,戏弄着这无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