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曹府,虽然有钱,但毕竟只是商户,并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物,几位官差立刻便松了一口气。
天气冷,曹青槐就让穆堇同自己一起上了马车,汤斌驾着马车跟在几位官差后面。
阳武县城并不大,整个县城也两百来户,马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县衙门口,只是还未下马车就听到了嘈杂声。
曹青槐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瞧了瞧,这一瞧,眉头不自觉地挑了起来,只见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手中拿着菜篮子,里面装着青菜鸡蛋、兔子、鱼,竟然还有一位老者牵来了一头山羊。
“大人,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今天是您的生辰,我们也没什么可以送的。”
“大人,您开开门。”
.......
如此受百姓的爱戴,显然是一位廉洁公正的好官,曹青槐心中不禁安定了不少。
这时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这边,大家立刻就涌了过来。
“段班头,你身后是什么人?”
“今日是大人的生辰,是不是大人府里的家眷来了?”
“是啊,大人整日城中田间地跑,身边的确该有个伺候的人。”
“哎呀,真的是家眷吗?我还想着把我家女儿嫁给大人呢。”
“你女儿那个黑壮样子还是算了吧,比不上我家侄女。”
“黑壮怎么了?能干力气活,你侄女长得弱不禁风,估计走两步就咽了气。”
“你骂谁呢,你才咽气。你全家都咽气。”
“李麻子,就骂你了,怎么着,怎么着?”
明明刚刚还是一团祥和,这两句话下来就争吵起来了,官差的那位领头人想必就是百姓们说的段班头,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了,段志节却丝毫没有理会,正好大家都在看热闹,他带着人直接从后门进了衙门。
外面十分喧闹,衙门里却十分安静。
衙门不大,统共就三间屋子。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曹小姐先在此处稍等,我去请大人。”段志节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一旁的衙役,自己轻车熟路地往右边的那间屋子走去,在门口敲了敲门:“大人,城外的火已经蔓延开来,已经派了民兵去灭火了。路上发现可疑人群,也带了回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拉开了,就见一位年轻公子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袍,头发束了起来,用一根木簪将头发固定,通身看下来,没有任何的装饰。
“人呢?”他的声音竟然很好听,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似乎就如一位好友一般。
“曹小姐,我家大人来了。”段志节领着那位大人往院子里走去。
曹府的马车停在院子里格外地显眼,这时,汤斌打开了车门,穆堇先跳下了马车伸手要去扶,曹青槐没有让扶,俯身出了马车。
阳武县县令廉公谔见一位年轻女郎从马车里下来,这位女郎虽然浑身并无珠光宝气,可是她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子,以及腰间挂着的玉佩,都是价值不菲的模样。
廉公谔出身贫寒,他能当上阳武县的县令,完全是整个阳武县老百姓的功劳,家中贫寒,双亲卧病,但是他对双亲却格外孝顺,白日里读书做饭,晚上下地干活,春夏秋冬整整十年,他没有冲双亲甩过一次脸色,从来都是笑脸相迎,轻声细语,邻里之间多有称道,后来传到了知州的耳里,他就被举孝廉当上了阳武县的县令。
他吃过苦,受过穷,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上任以来,勤勉刻苦,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自然也引得百姓爱戴。
曹青槐躬身行礼。
廉公谔的脸一下就红了:“姑娘进屋说话,进屋说话。”
院子里的风呼呼直刮,廉公谔穿得单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他还是保持风度,让曹青槐先入内。
进了大堂,段志节才介绍双方。
“大人,这位是丹阳曹家的大小姐。曹小姐,这位是我们阳武县县令廉大人。”
双方见礼,这才落座。
果真只是问话,并不是审讯,两人坐在蒲团上面,当中一方矮几,段志节亲自去端了茶水进来。
曹青槐也不拿乔,开门见山地说:“廉大人,今日山中大火,的确与我们有关,我十分抱歉,不管衙门里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做到。”
廉公谔没想到这位姑娘如此开诚布公,心中便有了好感:“山中着火的确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幸好那两座山上并无百姓居住,只是会伤了些飞禽走兽,往后城中百姓若想去打打牙祭就难了,还有那些木材,城中百姓若是做房子打家具,去山上走一圈就什么都有了,现在......”
曹青槐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的确是我们的错,大人直接开口。”
廉公谔有些犹豫,但是丹阳曹家他也听说过,富裕之家,应该不在乎这点钱,他左右不定,看了段志节一眼,见他点头,他才安心了,伸出五个手指:“五十两,曹小姐赔五十两,我让来百姓重新在山上中上树,钱银分给大家,也算是个交代。”
听到廉公谔说的这个数量,曹青槐三人都惊呆了,彼此看了看,这位大人莫不是诓骗他们的吧,只要五十两?
廉公谔见他们神色有异,脸色一下子就红了:“我实在不是要讹诈你们,只是快过年了,让大家去山上吹风,总归要给些口粮,实在是衙门账上虚空,否则我也不会......”
曹青槐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大人以为他们嫌多了,便摆了摆手:“这次的确是我们给阳武县造成了损失,这个钱该我们出,该我们出。”
廉公谔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别人要银子这事他的确开不了口:“多谢曹小姐体谅。”
“大哥,大哥,真是太好了,今日可以让你打打牙祭。”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大家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位女郎挎着一个菜篮子,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只烧得漆黑的兔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