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房关押的都是杀人夺命的重犯,邹涟抓进来就直接被关到了女牢里,牢房阴暗潮湿,恶臭连连,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大理寺的官差来时她就应该逃跑,不该逞能的。
这间牢房里关了四五个女囚,大家眼神呆滞,满身污垢,邹涟根本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这些囚犯就像木头人,但是狱卒拎着猪食一样饭菜过来时,她们却像活过来一样冲过去争抢。
那饭菜闻着就已经馊了,邹涟根本就不想吃,她不想吃,其他的人可不会客气,不一会,邹涟的那一份就直接被抢走了,这时,突然出现一只脚,直接踢在那个囚犯身上。
邹涟抬头看去,就见从阴影里走出一个,这个人与其他的女囚都不一样,虽然身处牢房,她却一脸淡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袍子已经辨不出颜色了,但也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那个披头散发抢食的囚犯后退了几步,一看是她,赶紧把碗放在地上,自己退到了墙角。
“快吃。活着才能出去。”她的声音很轻,把那碗饭菜送到邹涟的面前。
冲人的馊味让邹涟受不住,直接吐了一地,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吐出的也只是些胆汁,顿时满嘴的苦涩。
那人端着碗摇了摇头:“过几日,你就知道了,这些饭菜是救命的良药。”
牢房很黑,只有不远处狱卒桌上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光芒,邹涟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她,只见她面色惨白,眼角一滴泪痣,让人心生怜惜:“你为什么被关了进来?”
那人就在邹涟身边坐下,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容:“我为何进来?只是因为他们怕了。”
“怕什么?”
“怕我。”
邹涟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说的什么,便低头不语。
“一看你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进来了?”
说起这个,邹涟就有些泪目,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薏会死,到现在她都在自责,是不是昨日自己真的下了重手伤了她,一时之间,就有些伤心,不禁哭了起来。
这时,牢门开了,传来狱卒的呵斥:“花姑子,快出来,你又在干什么?”
邹涟也止住了哭泣,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只见她在众人的视线中站起身:“这位官爷,你干脆就不要放我出去得了,免得抓了放,放了抓,你们不累,我还累呢。”
那狱卒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我们愿意放啊,还不是洛阳的贵夫人们,每日都在我们夫人耳边唠叨,这不,夫人又亲自来了衙门。”
花姑子笑了笑:“我就说了,洛阳的夫人小姐们离不开我,以后你们就别费功夫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妖术啊,迷得夫人小姐们晕头转向。”
花姑子一边笑着往外走,一边说:“官爷如果想听我说道,可是要下帖子的。”
那狱卒笑骂道:“滚滚滚,夫人还等着你呢。”
花姑子出了牢房,却突然止住脚步,转身看着邹涟,语气温和:“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活着。”
邹涟目瞪口呆,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位狱卒:“邹涟,出来,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邹涟心中一喜,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这间牢房,她一刻都不愿意多呆。外祖父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卿,肯定不会让她在牢里受罪的,只是一天都没吃东西,饿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出了大牢,眼前乍然一亮,天边洒满晚霞。
“涟儿!”陆瞑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一看到陆瞑,邹涟就像泄了气一样,身子一软。
陆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十分焦急:“涟儿,你怎么了?”
邹涟露出一丝笑意:“无碍,就是饿了。”
这时,颜昌坤走了过来:“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先走吧。”
“好。”
而此时的四方客栈,两只乌鸦悄无声息地从一扇开着的窗户飞了进去,与乌啼在矮几上站着说了几句话就飞走了。
“王仁芝在城外四十里的温泉的庄子里。”乌啼跟曹青槐说。
曹青槐点头,看向天边的晚霞:“还真是与王家有缘啊。”
靛颏这时拎了食盒上来:“小姐,该用晚膳了。”
“颜公子他们回来没?”
“顾镖头在楼下等着呢,小姐放心吧。”靛颏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曹青槐没有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稀粥。
“小姐,邹小姐回来了。”顾勒跑得气喘吁吁,先来报信。
果然一会就听到了脚步声,曹青槐赶紧迎了出去。
“青槐,有吃的吗?我好饿啊。”邹涟饿得两眼发光。
曹青槐赶紧从陆瞑手中接过她,扶着她走向罗汉床:“我刚喝了小半碗粥,但是这饭菜应该凉了,我让靛颏去给你重新拿。”
“不用了,不用了。”邹涟就着曹青槐的碗筷吃了起来,简直是风卷残云。
曹青槐没有打扰她,出了门与陆瞑和颜昌坤说话:“王仁芝在城外四十里的温泉庄子里。”
“能确定吗?”
曹青槐点了点头。
陆瞑躬身一揖:“多谢,我现在就去找他。”
颜昌坤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曹青槐:“曹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曹青槐面上一赧,之前颜昌坤问自己借乌啼,自己因为乌啼伤了翅膀就没有借,现在还是用乌啼打探消息,她在洛阳没有根基,消息却如此灵通,颜昌坤不用想也知道,她张了张嘴,想解释。
颜昌坤却伸手制止了:“我也不是那夺人所好之人,曹小姐也有自己的苦衷,天色不早了,陆瞑,我们该走了。”
陆瞑不知道颜昌坤说的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话里有话,看了看天,的确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城门就要关了。
“嗯,那我现在就去城外庄子,倒要问问王仁芝给她们吃了什么?”
“你一个人去?”颜昌坤见陆瞑孑然一身,身边也没有跟着奴仆小厮。
陆瞑点头。
“墨砚,你陪陆公子走一趟。”
陆瞑直接拒绝:“今日已经把你牵扯进来了,不能再连累你了,我与王仁芝有些交情,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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