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上千人,衙门的讣告发了出去,远的近的家属陆陆续续地赶来,整个山阳的棺材都卖光了。
各个铺子门口自觉地摆起了路祭,路上不时有扶灵的人路过,痛哭不已。
曹青槐他们天不亮就起身了,如今天气热,就早上还凉快一些,等到晌午了就能寻个落脚的地方。
起得太早,什么都吃不下,看着靛颏准备的满桌吃食,她没有丝毫的胃口,声音还有些沙哑:“顾镖头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车已经全部装好了,停在客栈门口,顾镖头他们在厅中吃早饭,吃完了就可以启程了。”
曹青槐点头:“我吃不下,你和绣眼先吃,给我装一碟点心就行了。”
行程很紧,靛颏先把点心装进食盒,然后与绣眼一起填饱肚子,曹青槐坐在一旁喝水。
经历过鄯善的缺水,她格外爱喝水,没事就抱着水壶喝水,想起过不了又要去鄯善,总觉得造化弄人,前世,她是被逼无奈,这一世,却是自己的选择,只是为了所有人都能活。
等靛颏和绣眼吃完,楼下也有了动静,曹青槐准备动身下楼。
顾勒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大小姐,邹大人来了。”
曹青槐无奈地摇了摇头,难不成邹大人是来送行的,昨日已经派人去邹府说了,邹梧传话说是公务繁忙,只怕不能相送,没想到还是来了。
等曹青槐下楼了,才发现这个送行的阵势太大了,不仅是邹大人,连邹夫人,还有邹涟也来了,她十分不好意思:“邹大人,这是......”
邹大人竟然有些尴尬,冲曹青槐一揖:“我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
“我夫人和小女正好也要去洛阳,我走不开身不能送她们去,既然曹小姐要去洛阳,不如让她们与你同行,一路上也能相互照应。”邹梧知道曹家专门请了镖师,这些镖师看起来武艺超群,与戍边的士兵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夫人和女儿跟着他们,他放心。
原来如此,曹青槐爽利地应下了:“人多正好热闹些,只是,我们走陆路,只怕要辛苦些。”
“我夫人晕船,坐不得船,本来也是要走陆路的。”
曹青槐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夫人和小姐可需要我们再等一等。”
邹梧摇头:“不必了,她们的马车直接跟着你们就行了。”
邹涟却突然挣脱了邹夫人的胳膊,直接上前挽住曹青槐:“娘,我同曹小姐坐一个马车吧,我们年龄相仿,也能说说话。”
邹夫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一件天青色的襦裙,梳了堕马髻,头戴珠钗,眼神温和地看着邹涟:“你嘴巴叽叽喳喳地,莫吵到了曹小姐。”
邹夫人一看就是性格温和地女子,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没想到邹梧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有这么一位和善的娘子。
不知是不是曹青槐的错觉,今日的邹梧也柔和了不少,见他上前两步与邹夫人说着话,眼神里有关切和担忧,像极了曹玦外出时,方氏叮嘱的模样,是不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妻子和女儿,邹梧才会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错?
天边第一抹霞光冲破云朵时,众人不得不起程了。
邹梧这才记起来:“曹小姐莫忘了去太医署找陆瞑。”
“切,找表哥有必要去太医署吗?我直接带曹小姐去陆府不就行了。”邹涟一脸不耐烦:“好了,爹爹,我们走了。”
邹梧一副便秘的表情,自己的女儿与曹小姐相比真是不够看的,那曹小姐也就大个一两岁,竟然能孤身带幼弟上京寻医,可见曹府能有这样破天的富贵也是有迹可循的。
自己原本想着让夫人与曹府的人同行能有个照应,但是这样看来,不消几日,自己的女儿就能兜了自己家底。
原本还想再叮嘱几句,邹涟已经拉着曹青槐上了马车,他只能看着陆氏:“这一路上夫人辛苦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出了这等事,否则我告假也要陪你们去。”
陆氏十分善解人意:“这次幸好有曹小姐的慷慨解囊,你切末辜负了她的善意就好。之前,我就不赞成你把此事瞒下来,还是曹小姐明事理,就这件事,我们就该好好感谢人家。”
提起这件事邹梧也有些羞愧,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钻了牛角尖,现在讣告已经发了出去,请罪的帖子也送上去了,一切,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他转身看向前面的马车,见曹小姐正低头与邹涟说话,轻声细语,与那日质问自己的愤怒判若两人:“是啊,的确要好生感谢曹小姐。曹家大爷过世,曹府本来就人丁不旺,此时还是孝期,曹小姐就带着幼弟上京寻医,你跟陆瞑说,能帮就帮,不能帮,想办法也要帮。”
“我知道的,好了,老爷,你也该回去了。衙门里还有一堆事情呢。只是公务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睡觉。”陆氏眼里满满都是爱意。
“夫人,保重。”
“老爷,保重。”
马车终于启动了,邹涟显得异常兴奋,曹青槐掀开车帘子冲站在路边的邹梧微微颔首:“邹小姐,要不要跟你父亲道别?”
邹涟摇头:“不必了,来的路上我爹已经说了很多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马车动了,车里就凉快了一些,曹府的马车格外地大,两个成人可以完全地躺下。因为是夏日,软垫上铺了席子,光脚坐在上面也十分舒爽。
过了一夜,邹涟似乎把昨日的伤心完全忘记了,拉着曹青槐说个不停:“我还没去过丹阳呢,连江都府都没有去过,听说丹阳美人多,如今见了曹小姐,看来传言不虚啊。”
今日的邹小姐心情格外好。
“山阳也是好山好水啊,否则哪里会孕育出邹小姐如此水灵的女郎呢?”曹青槐也奉承道。
哈哈哈哈。邹小姐笑得眼睛弯弯的:“曹小姐还真是一个妙人。”
“邹小姐也非同寻常。”
一路上欢声笑语,看来,互相夸赞的确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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