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外面在下雪,下大雪。”雪雁手捂着耳朵,冻得吸哈吸哈的,从外面跑进屋,言语中透着欢喜和惊奇。
原名鹦哥儿,被贾母指给黛玉,改名为紫鹃的丫鬟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早饭后就开始零零落落的下起雪珠来,都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你不会是才看到吧?”
雪雁放下手,露出一双虽然捂着,但依然冻得有点红的耳朵,“之前下雪珠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我们南边下雪也是这样,但现在下的可是鹅毛大雪,这在南边可看不到。
雨鸥抱着才找出来的大衣裳附和道:“如果不是进京,这辈子恐怕我们都看不到大雪。我们南边的雪都是边下边化,几乎没有积雪。”
将大衣裳给黛玉披上,“姑娘,赶紧把大衣裳穿上。今早落雪珠的时候,紫鹃提醒我,说下雪了,要降温。我想着已经给姑娘穿了厚衣裳,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温度降得这么厉害。幸亏姑娘一直在屋里没出去,不然,若是因此着了凉,我万死难赎。”
雪雁点头道:“就是,就是,这温度降得也太厉害了。早饭我出门,听了紫鹃姐姐的话,巴巴的穿了棉袄,当时倒是没觉得冷,可是这会儿冻得很,咱们南边,这个天哪有这样冷。
大爷给姑娘带了那么多的大毛衣裳,当时我还觉得那么厚的衣裳,姑娘恐怕穿不上,如今看来,大爷真有先见之明。只是奇怪了,大爷根本没来过京城,怎么事事都想在了前头,好像长了预知眼似的。”
王嬷嬷端着煮好的奶茶从外面进来,闻言笑道:“大爷虽然没来过京城,但读书识字,这些东西书上都有,他早就从书上看到了。”
将装着奶茶的杯子端给黛玉,“姑娘,你尝尝这奶茶。煮茶的奶粉,是纯鲜奶制成的,虽然比不上新挤下来的新鲜,但我觉得味道也没差到哪去。”
黛玉端起来,喝了一口,细细品过之后道:“我觉得比原来的味更好。原来的奶茶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是鲜奶的缘故,哪怕加了茉莉花和杏仁去味,仍有一股淡淡的腥膻味,这个则没有。”
雪雁闻言笑道:“早知道姑娘喜欢喝这样的,当初在家里,庄子还日日送什么鲜奶呀,倒不如制成粉,这样还能放好长时间呢。”
王嬷嬷嗔道:“又胡说。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好,这不过是没法子,才将就的。”
元春做了皇妃之后,特意赐给宝玉一碗糖蒸酥酪。不过是一碗由牛奶或羊奶做成的酥酪,能被元春专门赐给宝玉,这东西就算不珍贵,也比较稀罕。
黛玉喝的奶茶,虽比不上酥酪,但也是牛奶或羊奶制成,比较稀少,至少贾府不常见,所以无形中,在紫鹃的跟前,小炫了一把林家,让她意识到,林家未必就输给贾家。
因为听贾敏说起过,林家和贾家两家的饮食习惯大不相同,为了让黛玉到了贾家之后,不至于因为两家饮食习惯的迥异而不适应,林堇不仅在衣食方面准备了很多东西,还让黛玉带着擅厨的汤嬷嬷一起入京,并再三叮嘱雨鸥,到贾家之后,要给黛玉一个适应贾家饮食的过渡时间。
虽然紫鹃熟悉贾家的人和事,但雨鸥也没把黛玉房里的对外交际应酬全都交给她。到了贾家的次日,雨鸥就拿着林堇为贾家诸位准备的礼物,在紫鹃的带领下,各处一送,开始和各房各处打起交道来。
雨鸥的交际能力不错,虽然不能融进贾家的奴仆群里,但和各房各处混了点头熟还是没问题的。因为林堇的筹谋,紫鹃初到黛玉身边,不熟悉黛玉的生活习惯,根本插不上手,无形中,削弱了她在黛玉面前的能力。
作为丫鬟,紫鹃各方面表现出的能力皆在雨鸥之下,就算她有出身贾家,在贾家人脉通达这一优势,但在她俩当中,黛玉明显更倚重雨鸥,因此哪怕紫鹃心里不是很服气,仍不得不称雨鸥一声“雨鸥姐姐”。而她这声不是从年龄论的“姐姐”一叫,奠定了雨鸥黛玉房中第一大丫鬟的地位。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装着奶粉的罐子被放在了贾雨村的那条船上,再加上今天的奶茶没了那股膻腥气,很合她的口味,所以,很久没喝奶茶的黛玉在喝完一杯之后,又倒了一杯。
紫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准备回头找王嬷嬷学怎么煮奶茶。
雪雁坐在熏笼边上终于暖和了过来,看着一旁和王嬷嬷商量着做针线的雨鸥,笑问:“雨鸥姐姐,王妈妈,我们带的东西全都理出来了?”
“早都理出来了。”雨鸥忍不住数落道:“你这会儿到关心起这事来了。之前我和王妈妈理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来帮忙?整天只知道瞎玩。你要是伸把手,多个人,我和王妈妈就能少忙点了。”
雪雁振振有词的驳道:“这会儿雨鸥姐姐你倒怪我不帮忙来了,不是我之前伸手的时候,你撵我的时候了。况且,大爷给姑娘带的东西虽多,但正经八摆的好好收拾,撑死两天的事,我们到府里这么多天了,你们才收拾完,也不知道你们都忙些什么?”
雨鸥闻言又是气又是笑,“你个小蹄子,倒是会说怪话。我们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初来乍到,怎么也要到各处走动走动,哪能一门心思躲在屋里忙自己这摊事?
至于撵你,不让你插手,你还好意思说。大爷送给姑娘的那套罗刹国套娃,是姑娘最心爱的,偏你拿的时候就给磕了一下,幸亏外面的包装还没拿掉,没磕掉漆。
那会儿我们收拾的,不是玻璃的,就是水晶的,要么就是瓷的,要么就是带漆的,就你这个毛手毛脚的样,我敢让你继续留下帮忙吗?”
雪雁噘着嘴,正想反驳,门外响起脚步声,伴着“今天突然下雪,温度骤降,不知道妹妹可还习惯?”的关怀话语,宝玉掀帘而入,打断了她到了嘴边的话。
宝玉一进屋,迫不及待的向黛玉献宝,“好妹妹,我给你带了件解闷的东西!”说着,从在他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接过来一个外面罩着棉布的鸟笼子。
紫鹃上前帮着揭开鸟笼外面的棉布,看到里面的鸟,笑赞道:“好俊的鹦鹉!二爷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好像和老太太院里养的不太一样?”
“老太太养得是葵花凤头,这是虎皮蓝。”宝玉笑道:“妹妹初来的那天,我痰迷了心窍,冲撞了妹妹,我准备送件东西给妹妹,作为赔礼。
只是那些俗物哪里配得上妹妹,因此我想着弄只猫或狗给妹妹作伴,只是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小狗;至于猫,我想着妹妹养着几条金鱼,而且是千里迢迢,特地从扬州带过来的,想来一定是你平素心爱的。若是买只猫回来,回头那猫嘴馋,吃了金鱼,那我岂不是赔罪不成又添了一桩罪过。正好,花鸟市新来了几只调教好的鹦鹉,我看着不错,就买了一只给妹妹。”
黛玉知道宝玉说的是两人初见时因为宝玉摔玉而令她垂泪伤感的事,忙道:“二哥哥在次日都已经赔过罪了,怎么今日又提起这事来了?不过一点子小事,我早都忘了。”
“既然妹妹没有怪罪我的意思,那日常为什么待我很是客气疏远?想来妹妹只是嘴上说着不怪,其实心里还是怪我。”宝玉将手里的鸟笼往前送了送,对着黛玉又是一个长揖,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被猪油糊了心窍,因此惹了妹妹不快,还请妹妹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其实黛玉待宝玉客气疏离,虽然有初见时他忽然无端发狂摔玉之事给她留下的不好印象的部分原因在里面,但更主要的是因为王夫人之前的一番叮嘱。
来贾府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她很快就看出,这府里,除了贾母和宝玉,其他人,哪怕两个亲舅舅,对她都只是面子情。不同于其他人,作为家里的“凤凰蛋”,宝玉无需看贾母的脸色刻意讨好她,可是宝玉却没断了对她的关心,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事无巨细,关怀备至,而且皆是发自肺腑。
见到宝玉如此行事,黛玉不免有些感动。日常待人以诚的她在宝玉以“真心换真心”的行为面前,原本因为初见时产生的那点小芥蒂,早已经释怀,甚至那份疏远之心都打消了一些,只是碍于王夫人的话,终究还是不好和宝玉亲近。
此刻,宝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黛玉虽不好向他说明和他疏远的缘由,但心不免又向宝玉打开了一些,笑着回了一礼,“罢了,二哥哥,这礼我收了,前事莫要再提。”
宝玉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忙点头道:“很该如此。只是我原是给妹妹赔罪来的,哪敢再受妹妹的礼。”说着重又施了一揖。
黛玉哪肯白受他的,自是还礼不迭。就这样,你一揖,我一礼,连着拜了好几次,最后两人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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