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之战,以沈知非不应战、铁珊瑚无聊透顶告终。
她一向没什么耐性,勉强撑了五日,已是奇迹。
相比她的烦躁,沈知非举止如常,仿佛不曾看到、闻到那些精致可口的点心。
大师兄也劝她别再往山上搬点心了,毕竟修炼不是享受,若是师父恰好回来看到大家大吃特吃,只怕个个都要受罚。
“就算师父罚你们,也不会罚我!”
话虽如此,铁珊瑚还是乖乖收兵了,将心思花在修炼上。
师父随时可能出现,若是被他发现,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了,自己光顾赌气、进步不大,只怕自己撒娇撒痴也不顶事。
师父回来时,正值傍晚,彩霞满天,照见练武场上众人大汗淋漓的脸庞,个个都闪闪发光。
“好,看来我不在这段日子里,你们也没偷懒。”
师父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望过去,首先望见师父身边一位淡红衣裙的年轻女子,身形偏窄,眉眼疏淡,脸色依旧是不正常的苍白。
铁珊瑚的心揪了起来,难道这些年过去,棠棠姐的病情并未好转?
她第一个跑过去,嚷道:“棠棠姐,你总算回来了!”
棠棠望着她,眸子瞬间发光,道:“珊瑚,你是珊瑚!”
一对许久不见的小姐妹手拉着手,兴奋地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师父与其他师兄笑眯眯看着他们,棠棠忽然道:“这位是——”
铁珊瑚顺眼望过去,棠棠望着的竟是沈知非,他靠在石栏杆旁边,头发被晚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好像一蓬野草。
她含着厌恶,道:“那个呀,叫沈知非,新入门的,又小气又刻薄,最可恶了,别管他,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她所准备的礼物,棠棠一样样看了,很喜欢,笑着说铁珊瑚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铁珊瑚很得意。
棠棠却指着桌上一只泥娃娃道:“这只好可爱!送我行吗?”
那本是一对,另一只给了沈知非。
若是之前,铁珊瑚定会想个借口推辞的,但如今既然讨厌了沈知非,就连那只泥娃娃一样讨厌,棠棠又开了口,她毫不犹豫拿起泥娃娃往棠棠手里塞:“拿去拿去,还看中什么?都拿去!”
棠棠噗嗤一笑,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当我来刮地皮的?我也准备了好些礼物要送你呢,去看看?”
棠棠准备的不是珠宝玩具,而是一份八重剑谱一份九重练气诀,都是从舅舅家讨来的。
铁珊瑚不胜欢喜,抱住棠棠重重亲了一口。
棠棠道:“你我亲如姐妹,谢什么。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子怯弱,无法修炼,你练了,便当我练了。”
她埋头嗅着铁珊瑚脖子上的汗气,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可以这样痛痛快快流汗!”
铁珊瑚心中一片酸涩,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渐渐沉到了心底。
她向来直肠直肚,不善于安慰他人,此时搜肠刮肚,好容易才道:“像我们这样臭烘烘的有什么好!我还羡慕你一身清爽,跟花朵一样香喷喷的呢!”
棠棠抱着她,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自从棠棠回来,铁珊瑚除了修炼,便绕着她转,带她看师兄弟们修炼,带她看后山的变化,给她买各种糕点和衣裙,几乎忘了找沈知非的茬。
棠棠体弱,若不是她强拉,几乎整日关在房内。
师父见铁珊瑚如此懂事体贴,大感欣慰,说她总算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师兄们想起她之前闹得鸡飞狗跳,暗暗好笑,也不去揭穿她。
有时候棠棠也会亲手炖汤,给师父和铁珊瑚喝,每次都炖一大锅,师兄弟们一面喝一面取笑,说棠棠这样不得了,往后谁娶了她都吃亏。
铁珊瑚受不了他们喝着棠棠炖的汤却笑话棠棠,呵斥道:“明明是棠棠有心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你们还不领情!下回,我让棠棠只炖一盅,看你们说什么!”
师兄们赶紧认怂。
“别这样,小师妹,我们不过说说而已,棠棠好心,疼我们,谁不知道!”
“对对对,棠棠最好心!”
……
铁珊瑚立刻变脸:“你的意思,我最坏?”
那个师兄连忙讨饶:“没有没有,绝没这个意思,棠棠最好心最温柔,你最讲义气最豪爽!”
铁珊瑚这才心里好受些,正要出去,却听到有人冷冷哼了一声。
她看过去,不是沈知非还有谁?他睥睨着自己,满眼不屑,就差没一口啐到自己脸上了。
“沈知非,你什么意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其他师兄眼看又要出乱子,连忙跑出去找已经吃饱离开的大师兄。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好与坏,逼着别人说的,你也当真?”沈知非慢条斯理说完,扒自己的饭。
他盛了一大碗饭,几块肉与几根青菜,没舀汤。
铁珊瑚明明记得汤锅里还有一层汤。
他不仅看不起自己,连棠棠也看不起!白白浪费了棠棠一番苦心!
想到棠棠,她忽然想起今日自己还未见过棠棠,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只白眼狼身上,还不如去跟棠棠聊天。
她狠狠瞪了沈知非一眼,转头跑去找棠棠了。
大师兄跟着其他人匆匆赶回来,只看到沈知非一人在吃饭,饭碗完整,饭菜也没撒,他头上也没什么伤痕,看来没打架。
“师父夸得没错,小师妹果然长大了。”大师兄很欣慰。
棠棠在哭。
铁珊瑚手足无措,连猜了七八种原因,棠棠都没出声。
“谁,你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将他打成猪头!”
棠棠抬起头,两眼红肿:
“没人欺负我。”
望着她烂桃子一般的双眼,铁珊瑚一阵心痛:
“没人欺负你怎么会哭呢?你别怕,师父在,我也在——”
棠棠还是摇头,眼睫又滚下一颗大大的泪珠。
铁珊瑚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是不是想你外婆家里人了?怕说了挨师父骂,不好意思跟师父说对不对?没事的,想他们也很正常,我刚来时不也常常想家人哭鼻子?那时候都是你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