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光庭往俊秀少年看了一眼,见他衣饰虽然简单,质地却十分华贵,明显出身名门,不知是谁家子弟,年纪轻轻,见识如此不凡,绝对是本次鉴妖大会的有力竞争对手之一。
郁离皱了皱眉头。她从未听过雪花六出之毒,以白帽山之能力,怎么会让参与者中了毒?她不禁望向鹤姑娘,鹤姑娘脸上没有半丝惭愧或慌张,反而带着淡淡笑容。
此时,房间内除了鹤姑娘、蓝袍婆婆、铁光庭之外,还有步不曾、宋玉龄、郁离、东海望、俊秀少年及刚刚赶到的浓眉青年。
鹤姑娘抬了一下眼皮,问:“还有一个呢?”
“禀告鹤姑娘,玉郎君醉意正浓,不来了。”
玉郎君也来鉴妖大会了?郁离想起上回蒙他相救后一别再未见面,如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转念又想到五年前玉郎君意气风发,在鉴妖大会上大放光彩,这一回撞上金川公主扶助的铁光庭,不知鹿死谁手。
鹤姑娘简单将事情经过与规则说了,浓眉青年立刻道:“只是猜?不用证据?”
“大哥你不懂什么叫猜吗?”宋玉龄不耐烦了,浓眉青年立刻赔笑道:“好好,你说谁我就猜谁。”
“就是——”宋玉龄的手指刚指向郁离,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急急问鹤姑娘:
“万一是他自己下的毒呢?”
她后悔自己说得太早了。
“你也可以改口,但一炷香后,给我一个确定的名字。”鹤姑娘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细长的木盒,打开盒子,掏出一支线香,就此点上,插铁光庭右手指缝。
白帽山这样目中无人,居然把自己当香炉了!铁光庭气极,正要骂人,忽然发觉香气入鼻,身上的痒痛忽然减轻了一些,再用力一吸,果然身体又轻松了几分。
“多谢鹤姑娘。”他低声道。
“别忙着谢,想想谁是下毒者。”
宋玉龄正要开口,却被浓眉青年拖到一旁,两人窃窃私语。
老好人东海望朝俊秀少年一拱手,向他请教雪花六出之毒的特点及来源。
俊秀少年朗声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就对。”
郁离见他眼神狡黠,嘴角微弯,分明是有意捉弄东海望。东海望年过五旬,向来忠厚迂腐,对俊秀少年的说辞并不怀疑,就此放过他,凑到铁光庭跟前细细观察,又轻声问铁光庭几个问题。
铁光庭自从吸了香气,只觉身体一阵轻过一阵,飘飘欲飞,舒适无比,就连指间的线香,也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哪里还听得见东海望的声音?
东海望忽然惊叫:“他、他生蛆了!”
宋玉龄一声惊叫,躲到浓眉青年背后。
郁离与步不曾两人不约而同,冲到铁光庭面前,只见铁光庭袖口领口爬出无数蛆虫,比米粒略大,两头尖尖,颜色白嫩。
而铁光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脸上还露出沉醉的微笑,似乎看到了世间最美的女子一般。
原来那香气竟有麻醉作用,如非有此香,铁光庭绝对受不了蛆虫出体的剧痛。
“二重。”鹤姑娘低声道。
“什么二重?”郁离问。
“他所中之毒分三重,如今二重发作。”
见鹤姑娘语气平常,郁离判定,铁光庭所中之毒并无性命之危:“你知道谁下的毒?”
“自然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鹤姑娘身上。
浓眉青年问:“你怎么知道的?”
鹤姑娘又是一笑:“呵呵,天底下我白帽山不知道的事情可不多,比如赵永年你——”
“我猜他!”浓眉青年赵永年直直指向步不曾,宋玉龄急得在后面牵扯他的衣角:“方才我也猜他了,你不应该再猜他!”
“好,你们呢?”鹤姑娘望向其他人。
东海望毫不犹豫,猜郁离。
俊秀少年道下毒者并不在此处,铁光庭定是在山下中的毒,到了白帽山才发作。
此言一出,宋玉龄不由一震。是啊,都说白帽山人行事诡异,亦正亦邪,不能以常理推论,也许鹤姑娘说下毒者在此处,是故意骗自己的。
步不曾却不出声,写下一个名字,递给鹤姑娘。
鹤姑娘看了一眼,问:“你确定?”
“确定。”
“那竹娘子你呢?”鹤姑娘问道。
郁离目光一转,见蓝袍婆婆也正偷偷望着自己,一对上自己目光,便低下了头。她心中明白了几分,却又多了更多的不明白,叹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分明也是同伙!”宋玉龄急急道。
“事关梦眼石,随便猜一个名字也好。”鹤姑娘道。
郁离摇摇头:“我不猜。”
宋玉龄顿时眉飞色舞,道:“等等你不要后悔才好!”
“铁相公,你呢?”鹤姑娘问。
此时,铁光庭右手指缝间的线香,只剩下短短一截,随时会熄灭。铁光庭如梦初醒,呆呆望着众人。
“贤侄,说一个名字。”东海望好心提醒他。
“郁离。”铁光庭道。
步不曾一震,瞬时望向郁离,却见郁离正望着蓝袍婆婆,似乎并未注意到铁光庭的回答。
鹤姑娘双手一拍,道:“好,公布答案。”
“鹤姑娘,我改答案,下毒者,是那个婆婆!”宋玉龄道。
“你确定?”
“确定!”宋玉龄无比自信,自从郁离一进门,她便注意郁离的一举一动。
郁离主动放弃得到梦眼石的机会已经十分奇怪,更奇怪的是郁离不住地望着那个蓝袍婆婆。想起之前在房内曾看到郁离与蓝袍婆婆两人交谈,想必是郁离重金收买了蓝袍婆婆,让她下的毒。
此时,铁光庭指间的线香最后一点红光微微一闪,灭了。
“你们都错了。”鹤姑娘道。
“不可能!”宋玉龄道,“不是她,便是郁离,或者步不曾!肯定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
鹤姑娘抬了抬下巴,道:
“你可曾看到她身边的蜂儿?那是我们白帽山特有的醉香蜂,对毒最是敏感,如果她下过毒,手上必然留有痕迹——”
她掏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往郁离左手滴了一小滴琥珀色的蜜浆,几只蜂儿纷纷落在郁离左手掌上,吸取蜜浆,继而又翩翩飞起。
“不是她。”鹤姑娘道。
宋玉龄简直要疯了,将蓝袍婆婆扯出来,道:
“你敢不敢试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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