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嫂见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推一推他道：“瞧你这样！”
自己却也看看地面的青草，整一整衣摆也坐下来。
大眼兔妹子也有样学样，见苏云左手边被辰哥辰嫂占了，就要走到右手边去找地方坐，却被朱晓欣一把拉住，似笑非笑道：“非要坐他旁边才香一点吗？我们不过去坐，偏要坐这边。”
大眼兔妹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举动中的某些本能含义，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被朱晓欣这么刻意一说出来，就让她闹了个粉脸。
一边说“哪有啦？！”一边被闺蜜带着坐下来，耳朵还是止不住地微微发热。
大家就这么排排坐在田埂上。
其实不脏，田埂表面都是厚厚的一层杂草，就如公园的草坪一样，却比公园的草坪多了许多野性和野趣。
坐下来之后，大家的视线自然而然都放在不远处很认真地照顾豇豆苗的苏云爷爷奶奶身上。
对于在场的数人而言，那点豇豆苗可能的收成自然都是瞧不上的，不仅仅是豇豆苗，就是这大片的西红柿，恐怕也不算什么。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点东西，却让大家都为之劳作，让苏云爷爷奶奶都如此重视。
其中有些意义，是超过庄稼本身的价值的。
于苏云而言，是责任是分担是一份心；于辰时若风四人而言，是新奇是好玩，只是新奇之后，却也从中得到了某种关于生活很真实的体验。
关于生活，有些东西是必须身体力行才能够获得的。
“主播，这么大一片田，忙得这么累，一季收成能够有多少？几万？”辰时若风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好奇问道。
这也是大家的困惑。
直播间的人早就有人猜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大抵都说有两万块钱之类的。
苏云轻笑道：“哪有这么多？我给你们大概算算就知道了。这一片田虽然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它小一点，但是真正算起来也就2000株吧。一株大概能够结上八到九个西红柿，就算三斤，其实往往不到的，那顶多也就是6000斤。”
辰时若风听到这般一解释就明白了。
他本就是生意人，对数字十分敏感，再一想到日常买的西红柿价格，自然就知道苏云爷爷奶奶真的卖出这些西红柿能够有多少利润了。
“6000斤也不少了啊，我在楼下超市买过西红柿，都要三四块钱一斤，这样算下来不是两三万了吗？”朱晓欣很是耿直。
苏云笑道：“那是卖给你们的价格，收上去的价格自然要比这个低的。即便是头一个星期西红柿刚出来的时候，最高也就是三块钱一斤，但是这不是大头，真正的大头是大量上市的季节，那时候能够卖出一块钱一斤就算不错了，事实是越往后价格越低的。”
苏云小时候很深的一个记忆是，明明西红柿丰收了，但是价格却贱到了骨子里，大筐大筐的西红柿被商贩以很低的价格收走，家里人面对这种情形却无可奈何，因为总比直接让它腐烂掉更划得来吧。
多低呢？
大概就是一筐三四十斤的西红柿，一口价五元钱。
当然，那是十多年前了，钱也相比如今更值钱一些。
苏云那时候还小，但是看着那些红彤彤圆滚滚的西红柿被人十分廉价地带走，小小的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曾经在这些西红柿里面出过汗的啊。
以至于到了现在，关于卖西红柿最深的记忆，依然那天下午父母脸上难掩的心疼之色。
辰时若风感叹道：“这一季恐怕连一万块都赚不出来吧。”
“是啊，再去掉肥料农药之类的必须成本，可能就五六千吧。”
大家听到这个数字，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只是一想到不远处两位老人那般认真劳作，所能得到的却只有这么一些，心中都有些复杂，也有些酸涩。
“主播爷爷奶奶太不容易了。做得这么辛苦，连续忙上好几个月可能就才顶得上我们年轻人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自己虽然也是穷D一枚，但是总归比主播爷爷奶奶要轻松得多。”
“人家老人都这么认真工作，我们有什么理由抱怨这抱怨那呢，我们境遇再不好，也比主播爷爷奶奶要好的吧，况且人家年纪还都这么大。”
“不知道说啥好，就是有点心塞塞的，但是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反而想到老家的爷爷奶奶了，也是这样子的，赚的恐怕还没有主播爷爷奶奶多呢……”
“……”
苏云见直播间的气氛不知怎的竟突然间伤感起来，就连现场的其他四人也是如此，不由得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你们看我爷爷奶奶是需要大家同情可怜的吗？
他们靠自己的手脚养活自己也养活我们这些子孙，即便如今老了，也仍然希望通过劳动来尽可能地帮助我们，而且他们也是坚信自己还是有用处的。虽然赚得少，但是那些钱却都是他们踏踏实实劳动得来的。”
苏云顿了顿，又说道：“说句矫情一点的话，他们种田纵然辛苦，可是并不是用来博取大家同情的，又或者希望大家能够帮什么忙捐什么款，而且这也不是主播直播的本意。”
苏云放眼看去，爷爷奶奶依然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反倒是奶奶感觉到苏云看过来，不禁抬头望着笑了笑，随即便扭过头与爷爷说了句什么话，也引得爷爷转头看来。
那种丝毫不以生活为苦的笑意无声无息就浸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因为不管你们怎么想，只要他们还有能力种得了田，就一定会种的。别说是你们，就是我这当孙儿的，也阻止不了他们啊。”
苏云说到最后，想到爷爷奶奶经常教育自己的那些话，既是感触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直播间里，凡是以前看过苏云直播奶奶卖菜那一次的，便都知道主播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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