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的这边,乔桓、乔佚,地上被踩着背心的戴启展屈膝、抱头、伏地,乖巧保命。
丹木的那边,陶新月、戴充对峙,不远处三婢女剑来剑去清理着近身的红蔓蛇,努力保命。
乔桓、乔佚、陶新月、戴充四人注意着丹木。
都在等着丹木果生出,都想着抢在对方之前拿到丹木果。
谁能拿到丹木果,谁就有话事权、谁就能保命。
果真啊,这丹木还真必须合成雪融与百里云帆二人之血才能起反应。
枯木逢春,原本粗粝、干枯的树皮,从二人掌按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苍翠、润泽,生机十足。
直至树顶处,又慢慢结出一个黄绿色嫩果。
起初只有绿豆大,却是迎风而长,于黄绿之中褪去了黄、加深了绿;
绿又由浅绿至深绿,如果绿到豆绿,慢慢地成了墨绿;
墨绿再长,又淡了绿、深了墨,表皮光洁紧实,更胜酱釉,即便是在昏暗天色下,仍然反射亮光。
这时候的丹木果已经初具其型,约摸有核桃大小。
也就是在这时候,红蔓巨蛇嘶吼声顿住了。
成雪融心中大喜,以为是乌伽什他们的抗战终于取得胜利。
偏头去看,却正好看见那身形定了一定的巨蛇猛地张嘴,快速地叼起一嘴的红蔓蛇、抛了过来。
原来,这大畜生方才那一下不是认怂,而是蓄力要发飙了。
之后,巨蛇嘶吼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从空中落下的红蔓蛇雨也一阵接一阵越来越多、越来越活泼。
这下子,高台上三方人马什么都做不了了,只挥开从天而降的红蔓蛇就够他们忙的了。
乔桓脚踩着戴启展,和乔佚一起护在成雪融身前,陶新月也喊了三婢女来,护在百里云帆身前。
成雪融与百里云帆两人只管专心用血催生。
成雪融心想,也不知道这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巨蛇似乎与丹木有莫大干系,篝火差点烧死井里的红蔓蛇时那巨蛇没反应,可她的血刚抹上丹木不久那巨蛇就出现了。
而且,随着丹木的复苏、丹木果的生长,那巨蛇似乎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猛了。
十五说丹木就是这阵法的阵眼,那这巨蛇不会就是守护阵眼的人……啊不,畜生,大畜生!
成雪融这想法一起,那巨蛇就高高竖起蛇尾,狠狠一扫。
为了躲避,八祭司彻底乱了站位,乔桓闪身,趴伏着的戴启展反应不及,被蛇尾扫到密林里不见了。
戴充凄厉一声“展儿——”
可满地红蔓蛇,还有巨大的蛇身盘在高台下,他无法通过、无法下去找人。
乔佚飞起,落到成雪融身前,押着成雪融后退同时横剑要挡。
成雪融惊呼一声“小心——”
那巨蛇太大了,这一扫之力,只怕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却见那蛇尾扫过,却仅是擦过丹木,她和乔佚躲在丹木之后,倒正好躲了过去。
“我明白了无双,这大畜生是要保护丹木的,它要再来、我们就躲!”
成雪融这话不仅提醒了乔佚,也提醒了陶氏,巨蛇又用蛇尾扫了几次,一个人都没扫下去。
巨蛇愤怒了!
收回蛇尾、仰起蛇头,对着丹木树下的几个人就咬下来。
但因为顾忌着丹木,并没有直接朝着成雪融、百里云帆二人而去,而是先对准了高台侧旁的乔桓。
乔桓舞着大刀左闪右避,成雪融叫乔佚,“我这里没问题,你快去助老爷子,把蛇引到老妖怪那边去!”
“成雪融你卑鄙!”百里云帆听了就骂。
成雪融目送乔佚下了高台去,才好整以暇压了压左手的剑,尽量争取那剑刃紧紧贴着百里云帆大动脉。
“我卑鄙又如何?难道你跟你妈就高尚了?”她语气轻飘飘的,带有三分故意。
百里云帆眼中恼怒炽盛,然而仅是一瞬,她忽然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大喊救命。
成雪融看不懂百里云帆的戏,又听高台下乔佚喊她:“阿傩!快躲!”
躲?
是大蛇来了还是小蛇来了?
成雪融下意识矮身,然而百里云帆伸手来,狠狠拽住她右臂,她动弹不得。
下一刻,一柄细长的剑从她右胸处透出。
再下一刻,利刃贯胸的痛觉开始自伤处蔓延、将她淹没。
她不可置信看着百里云帆,在百里云帆身后,陶新月在、戴充在、三婢女也在。
是谁,谁对她刺出这致命的一剑?
她脱力松手,横在百里云帆颈间的剑哐当一声落地。
“掌套?你怎么有这个掌套?你、你才是阿傩?”
她身后传来颤抖的一句话,逗得她只想笑。
真可笑。
她笑,笑出一口热血,全数喷在丹木树干上,后仰倒下。
“阿傩——”
身后那人将她接住,浑身发抖。
.
“阿傩!”
乔佚大惊失色赶来,一掌击退凶手、一手抢过成雪融。
成雪融面色煞白,坚挺薄剑自她后背入、从她前胸出,竖在眼前。
乔佚不敢贸然拔剑,怕施救不成反而送了成雪融一程,只用内力折断她背后剑柄、胸前剑刃,点了她几处大穴权且止血。
转头要喊乌伽什,却见乌伽什正与其他七位祭司一起,和那巨蛇斗得天昏地暗。
巨蛇意图守护丹木,随着丹木果的催生,巨蛇攻势愈猛。
原先八位祭司抵挡巨蛇就相当吃力,如今巨蛇癫狂,乌伽什别说离场了,就是在场,都不知道他八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乔佚再不敢开口了,改去握了成雪融左手,逆行经脉催出源源不断的阴寒内力输入她体中。
她体中红蔓蛇毒性喜温热,阳刚内力于她等于催命符;
若想以内力护她心脉,首先必得将自己的内力转化为阴寒之气。
但这事对于自身却有损伤,且这次经脉逆行、内力催动又过于急促,不多时,丹田处一阵剧痛,他哇一声也呕了一口气。
成雪融极度虚弱,她能感觉,她的生命正随着血液流失而消逝。
慢慢地一阵寒气自左手手心入体、遍走全身,带来如寒蚕蛊一般的寒意,却比寒蚕蛊更加令人镇静,她缓缓睁开眼,见是乔佚。
忽然,就见乔佚蹙眉,哇一声呕出一口血,她又惊又懵,然而再想想,还是明白了。
难怪他的内伤一直好不了,原来是他偷偷给她输内力、帮她压制蛇毒、帮她续命。
亏她还以为是寒蚕蛊入了冬、有环境、忽然大发威力呢。
“无、无双……”
“别说话,我没事。”
乔佚固执地握着她手心,随着经脉的逆行、内力的输出,他面色渐渐如白纸。
忽听一声嘶吼。
成雪融越过乔佚肩膀看到仰起在半空的巨大红色三角形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正对着他们狰狞而来。
大惊想高呼,然而终于无力,那一呼声如蚊呐:“小心……”
乔佚听声辨位,及时抱着她旋身移位。
同时乔桓跃过来、狠狠一刀劈在蛇头上。
大刀卷了刃,但那巨蛇的头上却连一丝刀痕都没有,它浑身蛇鳞坚硬如石,刀砍不破、剑刺不进。
但总算,在这一撞之下,巨大蛇头缩了回去。
三人都松了口气,乔桓回头来问:“阿傩如何了?快,带着阿傩下密洞去!”
丹木果还未到手,乔佚怎么甘心就此离开?
但成雪融伤重,先放她回了密洞,自己再上来斗蛇、夺果也好。
于是抱着成雪融正要迈步,成雪融却又喊了一句:“老侯爷……”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这一声喊音量虽低,但神情十分凄厉、音调十分尖利,牵动着右胸剑伤又是血流如注。
乔佚一瞬间如堕冰窟。
不仅仅是为成雪融的伤势,更是为成雪融那一声疾呼。
“爹?”
他回头,便见乔桓保持着扎马步、横举刀的姿势,看样子是刚又击退了一次巨蛇的进攻。
但在身后,站在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戴充,他以握日本刀的姿势双手握剑柄,剑刃已贯穿了乔桓腹部。
“老匹夫!我都心甘情愿把这条命赔给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展儿?”
“呵呵,好,你儿子终于死了,死得好!还有你!你也休想活着!”
乔桓说完,毅然迈步,生生将自己身体从戴充剑上拔了出来,猛地转身,手中刀刺入戴充腹中。
戴充仿佛不知道痛,只呵呵、呵呵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的欣慰。
乔桓却潸然落泪。
“我与阿兰相守之路本就艰难,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为她寻得一份安稳之时,你却将她掳走……”
“我今日为她报得大仇,也该到九泉之下和她重逢了,她等我已等得太久……”
“常明……”
乔桓转头看乔佚,满是泪水的脸上慢慢笑开。
“爹走了,不用伤心,不用来找爹,这破皮囊不重要的,爹只要能和你娘在一起……”
“你、你和阿傩以后,要好好的、好好地……”
巨蛇又来袭,巨大的蛇口张开,叼起乔桓与戴充两人,狠狠一甩、甩到后头。
二人落在虿井之外的祭台边缘,滚了滚,滚落到无风晃动的树林里。
“爹!”
“老侯爷!”
泪混着血、血裹着泪,乔佚双眼通红、脸上两道泪痕,成雪融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地直吐血。
“阿傩,阿傩对不起……”
这时,那伤了成雪融的凶手才终于跌跌撞撞回来了。
他也是在旁边呕了好一阵的血。
乔佚击他的当胸一掌,带着十分的怒火、十分的内力,可是一分不少地将成雪融所受之伤还了回去。
此刻,他实际也是迈了半条腿到棺材里了。
乔佚听他声音,转眸狠狠射去,通红的眼、褐色的眸,眼神冰冷欺霜胜雪。
“周!莫!”他咬着后槽牙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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