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笑丸不能治本但能治标,乔佚吃了两天,感觉好一些了,便常在饭后陪着成雪融出来游玩这个“异世大陆5A级景区”。
知道她在异世漂泊过十八年之后,再有听她说起“上辈子的事”,乔佚不再当她是信口胡说了,但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偶尔嗯一声。
其实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必谁追问,她若是想说,自会把心里的话全部告诉你。
乔佚听她颠来倒去地把“化学老师穿西装配短裤”这么一个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的笑话说了好几遍、然后自己不知道第几次笑得直不起身时;
乔佚心里没有厌烦,相反还生出一些向往。
若能和她一起浪迹天涯、共度余生,想来定少不了欢乐。
他勾唇,唇角溢出笑意。
成雪融哇了一声,“无双!你终于get到笑点了吗?”
乔佚挑眉看她,笑意未尽,便听到耳边传来乌布昂煞风景的叫喊:“白公子!你爹来找你!”
他爹?乔桓?
“啥,老侯爷来了?我没听错吧?”
一迟疑,又听乌布昂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他是镇北侯,姓乔!他说他要找镇北侯,也姓乔。还说如果镇北侯不姓乔的话,姓白也行!”
乔佚、成雪融:“……”
默了一下,乔佚才说:“怕真是我爹来了。”
两人匆匆忙忙赶去了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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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站在寨门口的,正是乔桓。
今日正好轮到乌步昂守寨门,此刻他脚边围了一圈的蛇虫,隔着一道不中看但很中用的寨门,与不速之客乔桓对峙着。
乔桓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了半生的人,面对着这从未见过的超物种敌军,仍然很镇定,一身短打,挽刀而立。
“爹?”
“常明!”
“老侯爷,真是您?”
成、乔二人匆匆赶来,一人一句、又惊又喜,简洁明了的相认戏码落幕,乌步昂脚边的五毒将悄然散去。
“原来真是乔老爷子,快请进。刚才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乌步昂侧身请乔桓进寨,态度谦恭很有礼。
然后指着成、乔二人提醒。
“对了,有件事要说给乔老爷子知道的,我们寨子里没有侯爷公主,这位是西域人白无双,这位是我族人阿傩辛,就是之前在元荈当女知府的。”
“哦?”
乔桓拱手正要给成雪融见礼,听了乌步昂的“提醒”,不由得一怔。
这年青人既能说出这话来,证明是知道成、乔二人身份的,况且自己也不是外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自欺欺人”?
又见这年青人手一拱,“今天是我当值守寨,我就不送了,乔老爷子跟着白公子和姑娘进去吧。”
乔桓疑惑地看向乔佚。
乔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这事追根溯源,起因还是族长大人要成雪融答应的那个“一踏足竹桐山,便不许以大成公主身份自居”的条件。
可要从那儿说起,这前因后果就太长了。
乔佚抿了唇,简单地解释,“爹,这里是仡濮族人聚居之地,寨中有规定,达官贵人不得入寨,因此,才假借身份。”
乔桓点头,“那既然如此,你带着殿……,辛大……,辛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成、乔二人齐齐一愣。
关键时刻,还是成雪融甜笑着凑过去问:“对了老侯爷,您怎么就来了西南,还找到这里来了?”
乔佚紧接着问:“您没有收到儿子的传书?”
他和成雪融从元荈府出来,听到“琼英太长公主”的死讯,决意让“送亲使者镇北侯”也死了的时候,曾修书一封,安排了人快马加鞭传去西北给乔桓。
毕竟是“死”,“琼英太长公主”死得屈辱,“送亲使者镇北侯”又功过参半、死无全尸,他怕乔桓在西北听到消息会伤心难过,因此把实情都写在了信中。
“你的信,我收到了,但其时,我已经在南下途中。”
乔桓顿步,目光晦涩笼罩住两人,顿了顿才开口,语气沉重。
“你们两人的事,遮遮掩掩的你们不肯说,我看着听着,也分不清哪一些是真、哪一些是假。”
成雪融低下头,有点心虚。
说来说去,还是真假公主的事。
“常明,你和殿下既然有情,何以先帝命你成婚,你却要抗旨?”
“别说什么你要为你祖母守孝之类冠冕堂皇的话,需知,你当时抗旨的理由是不举。”
乔佚本来是真想拿守孝说事的,结果,让一个“不举”给噎了回去。
成雪融立刻解释、维护加安慰,“老侯爷您别担心,乔家不会绝后,无双他是能举的,我证明!”
“咳咳……”乔佚被自个儿呛了一下,耳后绯红。
“……”乔桓也忽然被绊了一下,脚步趔趄。
成雪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啊,说话能不能经经大脑啊?”
乔桓继续往前走,是尴尬,也是要把身后私密空间让出来。
果真,成雪融立马就抱住乔佚的胳膊,仰头对他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乔佚低声喝她一句,“还胡闹?”
她立刻撒手。
前边乔桓头也不回对乔佚说:“之后你退敌受伤、伤及性命,为父请战赶了过去,却见你龙精虎猛。这是好事,可你又说你要装病,执意南下,还不肯告诉为父南下的原因。”
当时,成雪融被郭显仁一路追杀着从鎏京南下逃亡,为了救董志林、烧建元叛军粮草,还甘愿落入建元帝手中,成了俘虏。
乔佚当然坐不住了,南下是为救成雪融。
“擅离军营、玩忽职守乃是死罪,当时为父心里就很担忧。”
“幸好,后来传来消息,说你奉了皇太后密旨回京,总算是把这一桩子事揭过去了。”
“可同时,懿旨又下来了,说你成了送亲使者,要护送公主南下和亲。”
乔桓说着回头来,担忧地看着已经端得一派正气的两人。
渐渐地,他眼里浮起哀伤。
半晌了,才低声说:“当时,为父听你说你娘带着你另嫁他人,心里……就像是中了箭一样的疼。如今你又要送辛姑娘去和亲,为父担心你……”
成雪融脸上笑意渐收,乔佚垂眸,褐眸中也是一片凝重。
是为乔桓对白士兰的情深意重,也是为乔桓对乔佚的感同身受。
“那时候,西北危机已经解除,北越见郭少帅仅凭小小火药就将建元军打得落花流水,知道大势已去,八十万大军早陆续撤出;”
“但西南还处于战乱,周尧军出尔反尔、趁虚攻城,令人不齿,为父于是奏报朝廷,请缨领兵支援西南。”
“走在路上,先听到公主惨死西南的消息,大为吃惊。”
“又过了几日,才收到你给为父写的密信,为父的一颗心呐,这才放到了实处。”
这大半年来,成雪融为家为国、出生入死,乔佚紧追其后、四处奔忙,可这一切落在不知内情又心中牵挂的乔桓眼中,便只剩了日夜担忧。
乔佚跪下请罪:“父亲大人原谅,是儿子疏忽了。”
成雪融紧接着也跪。
乔桓惶恐啊。
儿子跪一跪他,他受得起,可公主么……
他两腿一软,跟两人跪了个面对面。
成雪融:“……”
这场面,咋这么诡异呢?
“老爷子您做什么?他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媳妇,给您跪地磕头什么的,您都受得起。”
“……是这个理。”
乔佚搀起乔桓,“爹你别再动不动就跪了,镇北侯和太长公主都死了,如今我和阿傩只是异族小民。”
“这么说,你们果真都不回去了?”乔桓问,神色惊讶、悲痛,“你们到底为什么诈死?又来这个异族寨子做什么?”
两人默契地都不说话了。
“虽说我知道你们只是诈死,可毕竟是‘死’啊,我一路南下都在担心、都在想,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以为只要来到西南、找到大军,就能见到你们、知道答案,结果领兵的郭家军参将马林告诉我,你们来了仡濮寨……”
“这个寨子……”
乔桓抬头看那挂在竹桐山上的瀑布,指着极具异族特色的高脚楼建筑,茫然的眼神搜寻着早跑得无影无踪的守门五毒将。
“这个寨子,匪夷所思!你们、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地低下头去,还是不说话。
乔桓气狠地把手里砍刀一扔,“常明!”
“爹!”
乔佚抬头直视他,然后,再次跪下。
“儿子不孝,许多事儿子不能明言告诉父亲知道,但请父亲放心,儿子与阿傩一切安好。父亲,您回西北去吧,待此间事了,儿子和阿傩定去探望您。”
“是啊,老爷子,您先回去吧。”
成雪融也这样劝,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诡异场面,这回没跟着乔佚跪了。
只是见乔佚倔强,她心里也泛起了伤感。
身中奇毒奇蛊的是她,命悬一线、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丹木果活命的也是她;
乔佚陪她上山夺药是情意,可若在她死后执意相随,则大可不必。
只是,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分分合合走到今日,她也知道他的决定、他的决心。
因此,此时此刻,她只能跟他统一战线,和他一起来劝乔桓。
“老爷子,您刚才问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回去了,现在我回答您,我们不是不回去,我们是回不去了。‘镇北侯乔佚’和‘琼英太长公主’都已经死了,朝廷已经没有他们的位子了。”
“那只是虚名!”乔桓咬牙抢道。
“公主殿下,老臣不知道您怎么就到西南来做了知府,但老臣请您听一句劝,西南战事已了,您随老臣回京去吧。”
“做不成公主而已,但您是守城有功的辛知府,再封个女爵,也是应当。还有常明,换个身份,一样还能封侯拜相。”
本来嘛,这波操作中规中矩、合情合理,是上上之选。
可问题是,回不去的根源压根儿就不在这里!
接下来的竹桐山之行、丹木果之争胜负未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能够回去。
因此,她和乔佚一样,不敢把话说满,只好搪塞了一个回不去的蹩脚理由。
然后,被乔桓完美反驳。
成雪融吃瘪地看着乔佚。
其实,若无双能不那么执着,他还是能够回去的,是不是?
他从小孤苦,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回了记忆、认回了爹;
还有他师父,还没完全恢复呢;
就这么撇下一切、什么都不管、就要跟她一起生、跟她一起死的,她感动是感动,但理智上还是希望他能选择另一条路。
她这辈子真的不亏了,一出生就是公主,享尽人间多少荣华富贵啊,赚啦。
“无双……”
她渐渐动容,眼底有泪光。
“那你……你别忘了,答应你爹的,待此间事了,你要回西北去,看看他老人家,还有百里堡,你师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乔佚拧眉回望着她,一瞬的困惑后,他完全地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怒腾腾瞪了她一眼。
她心虚,想逃,呵呵呵对着乔桓干笑,且退且道:“老爷子,叫无双带您好好走一走,这儿景观不错的,我去……额,我去找小昂、小相、小格,叫他们给您做顿地道仡濮菜、然后再给您腾个豪华总统间,您等着啊——”
这一番话她说得又快又急,且越来越远,最后一个啊字说出口,她连人影都已经不见了。
乔桓又一次领教到公主殿下的与众不同。
“……”乔佚清咳,喊他,“爹,您先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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