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您还好吧?”金银花、夏枯草迎上来,扶了成雪融下马,又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成雪融应,看着后边站着的黄智可,说了一句。
“估计明天,最晚后天,周尧军就会来攻打元荈府了。”
“为什么?”
“因为……”成雪融扫了一眼乌伽什,“因为周莫中了十五的蛊,他想要解药。”
“解药?”
“嗯嗯。”乌伽什凑过来解释,“是安睡蛊,没有我给他解,他就只能一直睡着、睡着,醒不了。”
“饭是不会吃了,那水呢?”刚才骑着马逃命呢,成雪融也没细问,这会儿才想起来,“给他喂水,他能喝吗?”
乌伽什摇头,“他身体也睡着了,不会吞。”
哦,明白了。
中了安睡蛊的人,就是连身体都休眠了。
“那他能活多久?”
“活多久?”乌伽什茫然、惊讶看着成雪融。
阿姐只叫自己把周莫弄晕,还要求不能害了周莫的命,于是他用了一把安睡蛊,可这安睡蛊……
族长大人没说安睡蛊能杀人啊。
“难不成中了安睡蛊之后他就成了蛇,只睡觉不吃饭也能活?”
“那不可能。”
“那就是了。”
成雪融耸耸肩,“人不吃饭或许能撑十天,但不喝水,肯定活不过七天。哼哼……”
她冷笑,大仇得报般,“敢屠我西南百姓,熬,我也要熬死他!”
众人听了,都跟着欢呼。
昂、相、格三人还对乌伽什竖起了大拇指。
成雪融回头,无意又看到黄智可身后府兵一直捧着她抢来赐下的那顶乌纱帽,便问:“怎么,黄经承不敢当知府?”
黄智可收了收脸上的激动神色,拱手后退一步,谦恭道:“方知府方大人无故暴毙,卑职会上报朝廷,请朝廷重新任命。”
“呵呵,无故?暴毙?”成雪融笑吟吟看着黄智可,目光却锐利仿佛直透人心。
“黄经承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黄智可呼吸一窒,又退,拱着的手压得更低了。
“那就……我来当知府?”
成雪融随意地把那乌纱帽往自己头上一扣,两只帽翅左右上下不停晃动,她问:“你们之中有谁不服?”
黄智可愣住,黄智可治下一众府兵全都愣住。
倒是马林响应热烈,吼一声:“服!我老马心服口服!”
扑通一下就跪了,满脸憨笑,纳头就拜;
拜完了又来拉扯昂、相、格、什四位祭司,让他们也跪了磕了头;
这才清嗓喊了一声:“末将马林拜见知府大人。”
黄智可在一边看得嘴角直抽抽。
一个三品武将给一个四品文官磕头,还口口声声自称末将!
这世界,玄幻了。
黄智可只是怀疑这世界玄幻,可刚才目睹过马林以三品武将的官阶欺压方介亭的众守卫兵们,直接就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否则,怎么会撞见这么不合常理的事?
马林看着那齐刷刷愣了一片的守卫,心里为公主殿下提了一口气,再看看杵在那儿不说话的黄智可,决定把他列为突破口。
“黄老弟……”马林喊了一声,喊完了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再看看对方两撇小胡子,痛心地改口,“黄老哥。”
黄智可看过来。
“辛知府为国为民,不输男儿,你有什么不服的?”
黄智可被问得一愣。
并没有什么不服,只是……
再怎么不输男儿,终究不是男儿。
不是男儿,如何当官?
这可是男权至上的思想年代,成雪融斜眼扫了扫,就把黄智可心里那点不乐意给瞧出来了。
“新帝才两岁,听说现在满朝文武大臣跪的拜的,都是珠帘后的太皇太后郭氏和皇太后梁氏。”
成雪融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直说得黄智可腰背发硬。
“黄经承。”她忽然疾声喊。
黄智可条件反射地应,“是。”
“桀王周莫反了又降、降了又反,如此反复,你可知是为何?”
“是……”
“已然请罪请婚,太长公主也同意和亲,为什么周尧军还要攻打昭阳?”
“因为……”
“因为周莫贪得无厌,因为昭阳怀璧其罪。”
成雪融双目灼灼盯着黄智可。
“周莫野心之大,单看他敢打着义军的旗子支持建元军就知道了。眼下建元军气数将尽,而周莫之前占据的沅水之北的营林、邮林、武湖、北山四座府城,搜刮所得的金银粮食又尽数送给了建元军。”
“周莫这一趟出兵劳军伤财,要回去时却两手空空,不仅如此,还把朝廷给得罪得死死的,以周莫的性子,他不把口袋装满,舍得走吗?”
黄智可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
周围百姓、士兵纷纷点头,连马林都被忽悠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黄智可想了想,却意识到不对了。
“既然周莫是为了金银粮食攻打昭阳府,那为什么攻下昭阳府后,搜刮了金银粮食,还要屠城?周莫为何对昭阳府这样痛恨?”
马林发出仿佛被醍醐灌顶般的一声惊呼。
是了,是了,怎么就被公主殿下带偏了呢?
周莫打昭阳府是为了找公主殿下,屠昭阳府也是因为找不到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被问得直翻白眼。
这黄智可胆子不大,心思倒还挺活。
她咳了咳,郑重其事地回答:“为了,火药。”
“周莫带着五千骑兵、一万步兵,打了一个多月,还打不下只有二万民兵的昭阳府,为什么?”
“因为昭阳府有火药。周莫尝过火药的厉害,当然也想得到火药,屠杀昭阳府百姓,就是为了逼问火药作坊的所在,找出制造火药的方法。”
黄智可这才点头,完全信了成雪融的话。
“而我,”成雪融拍拍胸膛,“我会造火药。”
黄智可双眼一亮。
他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明白了成雪融的“身份秘密”。
“当真?”他问。
“当真。”她答。
黄智可咣咣咣就给磕了三个响头。
“辛姑奶奶!辛知府!辛大人!”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卑职罪该万死,求辛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和卑职计较。正如辛大人所说,为了解药、为了火药,周尧军必得来攻城,卑职恳请辛大人、马参将主持守城、领导抗敌,庇护我元荈千千万百姓。”
“好。”成雪融亲自上前扶起黄智可,以示重视,“没事别总跪来跪去的。我看黄经承颇具领兵之能,仿佛行伍出身,怎么就屈居这区区兵房经承之职了?”
“辛大人察人入微,卑职佩服。实不相瞒,卑职原是余家军中一员副将,因不愿跟着余传做那卖国、叛国之事,便逃了出来,回到家乡元荈府,一边侍奉老母亲,一边做了知府部下的兵房经承。”
“黄经承不忘忠义、不贪富贵,侍奉慈母的同时尽忠朝廷,可谓忠孝两全,当受我等一拜。”
成雪融说着,果真拱手弯腰,对着黄智可深深一拜。
随着她这一拜,才刚起来的马林、金银花、夏枯草也跟着跪了,然后在一边仿佛置身事外、全程只看不说的昂、相、格、什四位祭司也跪了。
黄智可惊了,傻了。
这些人看似是在跪他,可实际却是在尊着成雪融。
成雪融被奉上宾,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会造火药,她本身的来历应该也不简单。
于是,他咚一声,也给跪了。
这一跪,就跟马林跪了个面对面。
边上站着的成雪融噗嗤一声笑喷了。
“结婚是不成了,瞧你们这样,倒像是结拜。”成雪融忽然兴起,拍了拍两人肩膀。
“依我看,你们索性就结拜好了,以后兄弟相称。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家同心协力,抗击周尧军,岂不更好?”
“好,好!”马林一脸的兴奋,“有姑奶奶作证,是末将的荣幸。黄老哥,咱兄弟就请姑奶奶见证,拜个把子吧。”
黄智可:“……”
拜把子而已,你这么兴奋干啥?
还有,能请得这位姑奶奶见证拜把子,真有那么荣幸吗?
黄智可心里惊疑更甚。
又听成雪融道:“马林,你官阶三品,既然叫了人家一声大哥,又怎么能让人家连个品级都没有,官场上见着你还要给你行礼呢?”
“哦,那依姑奶奶说,这事儿该怎么做?”
“当场收编,编入你们郭家军,给他也编一个三品参将吧,至于你家少帅那边……”
成雪融完全不拿这个当事,漫不经心就说:“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
黄智可愣了一瞬。
在西南军营中出生入死十六年,才不过混了一个五品副将,而这人,动不动嘴皮子,就让一个赫赫有名的郭家军将领收编了他,还抬他做了三品参将。
三品啊,走出去,该跪他的人得密密麻麻铺一地。
这也越发地让黄智可相信成雪融必有不同凡响之处。
成雪融扶起就这么成了异姓兄弟的马林、黄智可两人,诚挚说道:“昭阳府已经沦陷,周莫下一个目标只怕就是元荈府。我很想守住元荈,很想把周尧军赶出西南,但我不懂兵法,不懂打仗,除了造火药什么都帮不了,要守住元荈、守住西南,还得倚靠二位将军。”
黄智可道:“辛大人会造火药,这可比千军万马都可靠。”
“但火药也不是说造就能造出来的。”
成雪融说着,回头看了金银花、夏枯草一眼,见二人点头,才又道:“我会命我贴身婢女在城中收集必备材料,择定隐蔽地点开设作坊,即刻投入生产。”
黄智可向金银花、夏枯草二人抱拳,大有敬重之意。
成雪融又对黄智可说:“首要的,还是救助昭阳府流民百姓。传本知府命令,大开城门,门下百姓,不拘是昭阳府的,还是营林府、邮林府、武湖府、北山府甚至是两沅地区的,只要来了,都放进来。”
黄智可领命,示意各部府兵各去执行。
“至于流民安置问题……”成雪融点点鬓角,忽问:“户房经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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