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怒瞪着胡迪,“你这个一七队队长是怎么当的?城门都不会守了,区区几个小毛贼都拦不住?”
胡迪立刻也跪了。
那小兵答:“殿下恕罪,是小的们上当受骗了,以为殿下在他们手中,不敢妄动。那……是那假殿下下令小的们开城门,小的们才开的,小的们也是紧张殿下,才会……”
周莫无力地闭上了眼。
刺客有备而来,既然是往北城门去了,那就说明昭阳府那边有人接应,追也无用,无谓再添伤亡了。
眼下还是安抚军心要紧。
“都起来吧,传令下去,说本王在此,不必惊慌。”
“是。”
胡迪领命,带着小兵退了下去。
周莫再望向已渐渐归于平静的武湖湖面。
时值月初,天上无星无月,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要不是她,他已经死了。
她能奋不顾身为他挡镖,一片赤诚日月可表;
原以为自己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不料想却害她怀恨抱憾而终。
“阿傩……”
他浑身湿淋淋的,湖风一吹,初秋寒意漫进心底,迅速地在他心房结了一层薄冰。
他腿一软,跪了下去。
“阿傩……对不起……”
安道谷听着周莫这低声的自言自语,心里惊悚得要死。
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桀王殿下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
用真心、演假戏,火药都拿到手了竟也保不住,说出去可得把人笑死。
他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木头人。
半晌,终于听周莫冷声吩咐。
“派兵去捞,就算是辛姑娘的一根头发,也要给本王捞起来。”
.
成雪融已经让人捞起来了。
当时,周莫一提气踏水离开,她就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了金银花捏在手里的救逆丹。
之前的拒不受药那只是演戏,没有优昙婆罗花水蜜丸,实际上她就盼着周莫献出救逆丹。
以她的身体状况再加上这么重的伤,也只能靠这枚救逆丹保命了。
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尤其不能死在乔佚手上!
她要死了,单是自责,就能逼得乔佚抹了脖子随她去。
金银花点了成雪融身上几处要穴止血护心脉,才抱了成雪融进船篷。
颤声祈祷着:“主子,您可千万要挺住啊!否则小侯爷只怕要自刎谢罪了!”
“我挺得住,你快点!”
金银花于是噼里啪啦地开始将船上的东西往水里扔,嘴里叽里呱啦地乱喊着。
同时借着这些嘈杂声响的掩护,抱着成雪融跳进了湖里。
初秋的湖水已带着微微寒意。
微凉湖水中,越过山石、守在岸边,看到周莫离开便立刻入水游了过来的郭显仁、马林堪堪赶到。
郭显仁对这一趟“接应”很是期待。
他知道成雪融不懂水性,从湖心到湖岸,这长长一段距离,将成为他珍藏的回忆。
终于要上场了,哪怕只能作为大表哥上场,他还是意足心满。
且不说那不知道举不举的镇北侯对她如何痴诚;
单说自己,自己就一有妻有子的小老头,有什么资格?
可眼前这个,算怎么回事?
受伤、受死的不应该是周莫吗?
怎么却成了融融趴在金银花背上奄奄一息?
他当下就惊得手脚冰凉,连声追问:“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
成雪融没力气解释。
金银花没时间解释。
“先走!再不走真要死了!”
“好。”
郭显仁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从背后抱住成雪融。
“要入水了,先深吸一口气。”
成雪融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被抱郭显仁抱着往湖底潜去。
与此同时,马林从随身带着的油纸包里拿出火折子,吹出明火后往乌篷船上扔去。
金银花则凄厉地最后喊出一声,“殿下,救我——”
然后被马林拉扯着狠狠扎进了水里。
巨大的爆炸声传入水底,震得几人耳膜发痛。
成雪融直接泄了气,哇一声在湖底喷出一口血。
但夜色昏暗,湖底更没任何光线,郭显仁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关注着水面上的爆炸。
估摸着爆炸过去了,也游出一段距离了,他才带着成雪融浮出水面换气。
而此时重伤的成雪融已经陷入了昏迷。
“啊,融融!”
郭显仁大惊,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探她鼻息。
还好,还有气。
他也狠狠松了口气。
为避免成雪融伤口沾水,郭显仁将成雪融仰面驼着奋力游行,向着武湖北岸而去。
.
刚上岸,绕到山石后,取出事先藏在山石之下的火把点燃了。
就见乔佚保持着艄公的装扮,一顶竹篾斗笠,满脸花白胡须,施展着轻功一路飞奔而来。
郭显仁暗暗惊了一下。
他在心里盘算着乔佚这一路飞奔过来的距离:
他在武湖之上刺杀周莫后,上南岸和小格祭司、乌伽什回合,赶到大牢去;
在那里,夏枯草和小昂祭司、小相祭司救出了李钺钺,并将她易容成了周莫,正在等着;
两队人马再次回合,闯过武湖府北城门,进入昭阳府南城门;
一路飞越街市、穿过农田、攀过山石,才能来到岸边。
这一段距离并不算短,他来得这样快,只能是一路提着气用轻功飞奔。
想通了这一点的郭显仁,都不知道是要感叹乔佚内力深厚,还是要感慨他心急如焚。
乔佚眼里只有成雪融。
从郭显仁手里将她抱过来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去探她的鼻息,然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借着火光,郭显仁清晰地看到乔佚将成雪融用力地扣在自己怀里。
用力地闭起双眼,双唇翕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才睁开双眼,对郭显仁一点头后,抱着成雪融再次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郭显仁:“……”
还跑?您内力可真深厚!
他对着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马林下令,“赶紧跟上!”
然后问金银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银花无语望天。
主子临阵倒戈、以身相救、救的还是敌人这事,我能说吗?
便答道:“主子受伤了。”
马林抢道:“废话,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殿下受伤了!”
“嗯,所以我们快些赶上去,或许能帮主子和小侯爷一二。”
金银花扔下这么一句话,施展轻功、逃一样地追上去。
.
前边,乔佚抱着昏迷的成雪融越过山石。
正好与骑着马尾随而来的四位祭司、夏枯草、李钺钺还有一众将士碰上。
“十五!快,雪儿中了我的毒镖,你快来看看!”
乌伽什配合乔佚的刺杀,一直呆在武湖南岸驱策五毒将,因此他并不知道成雪融受伤的事。
此刻一听,小脸刷一下就白了。
“十五!冷静一点,这里就你的医术最好,你阿姐能不能活,全看你了。”
“我知道。”
乌伽什重重点头。
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病患生死一线的状况了。
只是这次的病患是他自小心心念念的神仙姐姐。
因此才慌了一些。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抬头就问夏枯草。
“那个小锦匣呢?装着灵药丸子的小锦匣?先把那丸子给我阿姐吃一个。”
“在这。”
夏枯草刚掏出小锦匣就让乔佚抢了去。
匣子里的丸子小得很,他捏了一颗往成雪融嘴里喂去。
喂完了觉得这个丸子实在太小了,一颗恐怕还不够。
就又捏了一颗要喂进成雪融嘴里。
“等等!”
乌伽什一手握住成雪融的脉门,一手扯住了乔佚的衣袖。
“阿姐不怕毒,而且阿姐……阿姐脉象有力,好像……好像没什么事,她……”
“她吃过一颗救逆丹。”
后头赶来的金银花立刻解释。
“周莫给的,装在一个沉香木盒里。”
救逆丹,周莫。
乔佚一听,心底便泛起了绵绵的苦涩。
他发镖之时,她奋不顾身挡在周莫身前那一幕,他无法忘记。
难道,这十多天假戏真做的人,不仅仅有周莫,连她也丢了真心、入了戏?
金银花大致地把救逆丹的名气给乌伽什说了。
乌伽什也是松了口气。
就着火光取出银镖,捏了两颗优昙婆罗花水蜜丸敷在伤口上。
包扎好之后才后知后觉地伤心害怕了起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开始肆无忌惮掉下来。
“都怪火蛭……是火蛭害了阿姐……”
火蛭,同心蛊。
乔佚一听,心底又泛起了丝丝的甜蜜。
一苦一甜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乔佚心思微动,又惊、又气、又喜,一抹心疼就这样蔓延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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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马车也来了。
乔佚抱了成雪融坐上马车,一路小心翼翼地回昭阳府府衙。
被人从大牢救出、被易容成周莫、这会儿还穿着周莫衣裳的李钺钺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她看上的白参将不是镇北侯麾下参将,而是镇北侯本人!
被当做礼物送给周莫的夏荷小姐不是军jì,而是琼英公主!
而镇北侯与琼英公主,乃是得过先帝……
哦,不,应该是先帝的先帝赐婚的未婚夫妻!
所以,难怪老白要混进沛宁府,会甘愿做马夫!
难怪当她一路追着老白跑时,被她称作夏荷姐姐的公主会时不时生闷气、动不动发脾气!
天哪,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
她好傻,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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