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坐落于沛宁湖西侧,出了满园向北是闹市,原沛宁府府衙及关押董志林的府衙大牢都在那边;向南则是沛宁府首富韩卓斐家传地厝,韩氏祖祠、韩氏学堂、韩氏义庄、韩氏粮仓都在那边。”
“建元叛军入主沛宁府后,抄了韩卓斐的家,占了韩氏万贯家财,除祖祠没动之外,什么学堂、义庄、粮仓统统都没收了,改建成沛宁仓用以存放从周尧国换来的军粮,并驻了一支百人队在那,看守军粮。”
当归领着郭显仁等人往满园外跑,一边跑,一边向他解释沛宁府眼下的情况。
还真别说,别看郭显仁在满园里呆了那么多天,这些情况他还真不知道。
但看江离、当归领着他们,出了满园大门后竟然右拐向南而去,不禁又是大惊。
“英雄!”
郭显仁顿步问道:“董志林不是在北边的大牢吗?我们向南做什么?南边有百人卫粮军,我们却只三十人不到,去送死吗?”
江离笑笑不答,当归便道:“郭将军稍安,姑娘的安排您还信不过吗?再等等,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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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满园内,戏台下。
余传领着兵将匆匆赶到。
“皇上!皇上您受伤了?”
余传半跪在建元帝身侧问,见建元帝左臂上还竖着一根白羽箭,又问自己女儿,“箭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可有看到刺客?”
余万棠早吓坏了,这会儿哭哭啼啼的,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所幸建元帝所伤并不太重,是身侧伺候的人一时慌了,场面又一再失控,人来人往、又哭又喊的,情况才显得糟糕。
这会儿余传来了,江离、当归、郭显仁、马林这帮故意搅乱的人也走了,场面便迅速地得到了控制。
建元帝既有野心,便不只是像世人所知的那般喜爱诗词、儒雅斯文,他也曾习武强身,遇上突发状况,也不至方寸大乱。
当下折断箭杆,又忍痛推出箭头,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就从位子上站起,中气十足地说道:“朕,无恙。”
“天佑我皇。”
余传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撕下衣襟来帮建元帝止血包扎。
包完了,左看看、右看看,仍然没有看到秦园管,也不见有御医来帮忙。
便问:“秦园管呢?御医呢?”
“在这,在这!”
有太监上前来报,拖了一个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人过来。
“秦园管被刺客打晕了,藏在桌子底下。”
“还有御医也在这!”
又有太监上前来报,拖着同样两个昏迷了、被偷了外衣的御医。
“御医也被打晕了,跟秦园管藏在一起。”
“原来如此!”
余传立刻就懂了,气得咬住了后槽牙。
骂道:“好狡猾的刺客,竟然假扮我们的人,逃了出去!戏班呢,把戏班的人统统抓起来!”
“饶命!皇上饶命,大将军王饶命,草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梅浅芳一听,几乎吓尿了,手还捧着建元帝赐给他的墨宝不敢放,瘫坐在地上连连求饶。
但很快,他就被侍卫带了下去。
“朕只是小伤,血止住了,并不要紧。刺客逃得出满园,定逃不出沛宁府,国丈,你速速点兵,朕要亲自去追。”
“是,臣遵……”
余传一句遵旨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愣头愣脑冲进来的侍卫给打断了。
“皇上,大将军王,不好了!火,满园起火了!”
建元帝、余传皆是一惊,顺着那侍卫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隐约火光。
还有一根又直又粗、直冲天际的浓烟,在这星光满天、灯火璀璨的夜里,清晰可辨。
“这个是……”
余传毕竟是领兵打战之人,当然是一眼就看出异样来了。
但他还未敢肯定这是传递战事信息的狼烟,又听有侍卫慌慌张张上前来报。
“没有,满园没有起火……就耳房那,刺客烧了一棵盆栽……”
耳房、盆栽、狼烟。
狼烟?
余传双眼猛地一睁,大悟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皇上,刺客行刺、搅乱满园,乃是他们声东击西之计,目的是为营救董志林!烧盆栽、起狼烟,就是他们动手劫狱的暗号。”
“嗯。”
建元帝听了,却并不急,只是十分恼火,“好大胆的刺客,竟然将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敢劫狱?呵呵,朕就要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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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府衙大牢外一处暗巷中,停放着一辆马车。
车厢内,是成雪融、乌伽什、金银花、夏枯草四人。
四身黑衣,正透过车窗,好整以暇地看着满园上空腾腾升起的狼烟。
金银花道:“主子,狼烟起来了,建元伪帝已被刺伤,江离、当归带着郭显仁等人逃出满园了。”
成雪融懒懒地嗯了一声。
刺伤建元帝、挑起满园混乱,确实是声东击西之“声东”,但营救董志林却不是紧接其后的“击西”。
这把狼烟也确实是暗号,但却不为通知劫狱。
这狱,可不是那么好劫的。
夏枯草道:“兵来了!主子神算,余传果然被狼烟误导,以为我们要劫狱了。”
她目力好,远远地就望见了持着火把、疾行而来的士兵。
士兵数量多、动静大,待夏枯草这话说完,整齐划一的行步声也传到了各人耳中。
“听这声音,忠皇叔的兵练得很不错嘛。”
成雪融感慨,但因为有计划、更有火药,深知来再多步兵都不成威胁,因此这句感慨她说得漫不经心。
“主子,那真是从粮仓那边调来的卫粮军?”
金银花可没成雪融那份气魄,今晚要干的事儿太大了,她忍不住地还是问了。
“只能是卫粮军啊。”
沛宁府再大,它也容不下建元帝自有的二十万大军,军队驻扎在城外。
成雪融与当归合计,最终选了在夜间起事。
除了方便刺伤建元帝、易于制造混乱外,就是瞅准了夜间城门关闭,驻扎城外的建元军无法及时来救。
至于周沈慎及其麾下骑兵、步兵,建元帝倒是不敢怠慢,安排了大部分在城里驻扎。
但因其本就居心不良,正巴不得建元帝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好趁机再咬一口,因此在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
也是因此,成雪融才再三交代郭显仁不能伤了建元帝性命,免得周沈慎趁乱起事、趁火打劫。
而最终,能让余传在第一时间调过来“守卫大牢、伏击刺客”的,就剩看守军粮的那一百个卫粮军了。
别看卫粮军人数不多,但因这批军粮来之不易,乃是卖了西南换来的,余传对此十分重视,派去的都是一顶三的精兵。
“精兵守粮,看似大材小用,其实余传是将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厉害啊厉害。”
“才不是,阿姐才是最厉害的!”
提出反驳意见的乃是乌伽什。
今夜起事,他换下了对襟布衣、洒脚裤,收起了围裙百宝袋,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紧身黑衣,但仍抱着刘老汉的骨灰坛不放。
他已听成雪融和当归细细说过今晚的计划,在他的认知里,能想出这样周密计划的人,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人当然是他阿姐!
至于当归,他选择性忽略了。
成雪融却不敢忽略,当下笑笑。
也不知是对乌伽什说,还是对自己说,低声念道:“当归也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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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当归正领着郭显仁等人,借着夜色隐身在树顶、草丛、房前、屋后。
不久,有将士骑着快马、持着大将军王的令牌前来调兵,说是有人要劫府衙大牢,命卫粮军前去支援。
卫粮军军纪严整,反应迅速,不到一柱香功夫,就从睡梦模式切换到了备战模式,气势汹汹地赶去了府衙大牢。
目送着卫粮军离开,当归道:“好了,又该我们了。”
他现身,直奔沙丘边一座新坟,指着坟包,用力吐出一个字:“挖。”
郭显仁、马林等人都愣住,江离、当归已蹲了下去,用剑鞘、剑柄扒着松散的土沙。
“还愣着干嘛?”
江离仰头,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郭显仁。
当归笑请:“郭将军,请吩咐大家快挖,这底下埋有东西。”
郭显仁还在愣。
坟墓底下当然埋有东西啊,可坟墓底下除了埋死尸还能埋有啥?
他虽不解,但也不多问,蹲下开扒,一边扒一边呵斥马林:“干嘛,叉着手当大爷啊?”
“啊,不敢,末将不敢。”
马林应着,一众人都蹲下去挖了。
因是新坟,土沙还很松散,不一会儿,就挖出东西了,果然是口红漆棺材。
“别嫌晦气啊,这里头装的可是武器,不是死人。”江离拍着手上的土沙说道。
当归解释:“这边屯着军粮,卫粮军把守极严,我们过不去,只能借着韩氏祠堂的名儿,将东西装在棺材里,远远地埋在这儿。”
这儿离粮仓确实挺远的。
“备足了武器,又调开了卫粮军,公主殿下到底安排了你们做什么?这武器……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我们要做一件令建元军元气大伤的大事,至于这武器……当然是郭将军你从未见过的。还请郭将军吩咐下去,棺内之物惧水惧火,在下将要开棺,请各人确保身上没有明火与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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