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从洞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乌伽什惊喜的追问:“啊,你们回来了?找到花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悠悠几声叹息。
她望去,见只是杜仲、杜衡、金银花、夏枯草四人,江离、当归并不在其中。
江离、当归还在找,乔佚还有一份希望。
她心里松了松,然而看到乌伽什那一脸失望的表情,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于是,她喊:“十五。”
她压低了声音,极是灰败,问道:“十五,无双中箭已经一夜,昏迷也有一天了,你懂医术的,你告诉我,无双他快要死了,对不对?”
成雪融问得平静,乌伽什却听得哽咽,语不成句地,喊她:“阿姐……”
已经回来的杜仲、杜衡、金银花、夏枯草也扑通扑通,向着成雪融和乔佚的方向屈膝跪了。
乌伽什哭着说:“阿……阿姐你别这样,江离、当归还没回来,或许他们已经找到花了呢。就算他们没找到也不怕,我这里还有一个锦囊,小侯爷快要死了,我可以看了,这里边肯定是族长大人教我们救小侯爷的法子。”
成雪融心想,我就以我这条命打赌,族长大人教的法子肯定是解同心蛊来救我,而不是救小侯爷的。
当下便向乌伽什伸出手问道:“那锦囊呢?快给我看看。”
“锦囊在这里。”乌伽什眼泪一抹,又从他的百宝袋里将那绿色锦囊拿了出来,却很是谨慎地捂在胸前,且行且退,“族长大人交代了我五次,告诉我这个锦囊一定不能给你看,她说……她说阿姐你太聪明了,如果要看,就要离你十步之外。”
“哦,族长大人她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成雪融自嘲般说道,刚刚起了一半的身体又坐了下去,“好,那你拆开锦囊自己看吧,我不过去就是了。”
“嗯。”乌伽什放心了些,低头开始挑那密密的针脚。
成雪融则缓缓伸出手,对跪着的金银花、夏枯草二人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乌伽什。
二人了然地点头,各自揪下衣裳上的一个盘扣,对着乌伽什便飞了过去。
乌伽什闷哼一声,头仰着,嘴巴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法再挪动分毫。
他被点住了。
小小的眼瞪得老大,充满不解与惊讶。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金银花从他手中拿走了锦囊。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金银花将锦囊送给了成雪融。
看着成雪融接过,掂了掂,似乎对那锦囊的重量很满意。
扯了扯,将囊口扯开,取出一个冰蓝色玉匣来。
他终于大惊失色。
“竟然是这个?”成雪融当然也知道这玉匣,乃是被族长大人藏在暗格里,来历不凡、历史悠久的那两个寒玉棺之一。
两个寒玉棺被打造得一模一样,但大概是里边装的东西不一样,一个蓝得人发寒,另一个则隐隐透着红。
蓝得人发寒的那个装的是寒蚕蛊虫,早已到了她身体里了。
而隐隐透着红的那个,现在正在她手上。
她打开来,赫然看到一根火红色丝线。
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丝线也能救人?
成雪融奇怪地合上玉匣,又从锦囊里拿出一张帕子来。
帕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
鸡肠。
“竟然是……仡濮族文字?”成雪融失望喃喃。
心想,族长大人可真是够防着她的,都写了她看不懂的文字了,还那么嘱咐十五,搞得她心痒痒就去抢了。
她把帕子扔给金银花,道一声:“解了十五的穴吧。”同时把玉匣藏到自己裙边。
乌伽什又闷哼了一声,穴道一解,立刻捧着帕子看了起来。
这时,从洞口处又传来脚步声。
是江离、当归回来了。
杜仲、杜衡立刻迎上去追问:“怎么样,找到花了吗?”
成雪融灼灼目光亦望着他们。
他们站在洞口,身后已无一丝光亮溢出。
天已经黑透了。
如果连他们都没有找到优昙婆罗花,这漫漫长夜,无双定然熬不过。
“江离,当归。”她开口,声音有点儿发颤,“你们,有没有找到,优昙婆罗花?”
“没有。”半晌,江离答。
那声音又冷又沉,仿佛冷冽风刃,呼啸吹过,砍断了她所有希望。
她愣怔,一动不动。
原来,于峰回路转的最后希望中迎来焚巢荡穴的绝望,那感觉是这样的。
没有很痛,没有很难过,只是心底一片麻木,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海啸,天摇地动、巨浪袭击后,广袤大地仅剩一片死寂。
“对不起,姑娘。我们没有找到优昙婆罗花。”当归走到她面前,低头对她说道。
她摇摇头,想说他们也尽力了,想说这与他们无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两个婢女金银花、夏枯草围了上来,跪在她脚边,欲言又止。
杜仲、杜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围了上来。
半晌,杜仲说道:“殿下,您对大帅好,是大帅的福气,也是大帅……大帅没福气,望您接受现实,看开一些。”
杜衡则道:“大帅心里想的什么,我们都知道,刚才我们也都商量过了,既然有那样的法子,还望殿下您能……活下来!”
“是啊主子……”金银花、夏枯草也争着劝她,“我们会永远追随主子,主子,您未来的路还很长。”
未来的路很长?
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
哦,是她刚中红蔓蛇毒,几乎死了的那会儿,她也曾这么劝过无双。
那时候,无双是怎么答她的?
让她知道,他和她同心同命、生死一体。
然后,不吵、不闹,无怨、无悔,心甘情愿与她一同赴死。
君然,妾亦然。
于是,成雪融摇了摇头。
“我想和无双在一起。”她说。
“主子——”金银花、夏枯草喊她。
“殿下——”杜仲、杜衡跪她。
“姑娘……”当归也有些动容。
当没得选时,能够无怨相随,已是不易。
当有得选时,还要无悔赴死,更是艰难。
江离默默看了眼前这一幕,径直走到洞室角落那堆积雪前。
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双掌撑地,磕了一头。
当归即刻也跑过去,步调微有些惶恐。
跪倒在江离下首,附身深深拜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不再起来。
众人都看呆了,包括成雪融在内。
唯独乌伽什没有看,没有呆。
他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惊讶里。
“阿姐!”终于,乌伽什从惊讶中缓了过来,大喊一声后跑过去问成雪融:“阿姐,寒玉棺呢?快把寒玉棺给我!”
“在这。”成雪融把寒玉棺从裙边拿出来,却不给乌伽什,而是问:“族长大人说了什么法子救小侯爷?”
果然,乌伽什心虚了,结巴着答道:“族长……族长大人说……说火蛭可以……可以……”
“可以解同心蛊?”
“……嗯。”
果然是解同心蛊,可是火蛭是什么东西?
她只听过水里有蛭,难道火里也有蛭?
还是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个蛭?
确实,那个硬邦邦的丝线怎么看都不像蛭啊。
她问:“什么是火蛭?”
“火蛭……”乌伽什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火蛭……”
“你没见过?”
“没见过。”
“族长大人也没说?”成雪融又问,指着乌伽什手里的帕子。
“族长大人说了。”乌伽什展开帕子,读给成雪融听。
“火蛭跟水蛭一样,都是蛭,它名字中的火,是指它浑身都是火红,而且喜欢火热的东西。”
“火蛭是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来的,要一直往南走,越过大海、跨过陆地,再越过大海,再跨过陆地,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经过多少山山水水之后,再穿过一望无际的红色沙漠,才能到达那里。”
“那里的人说着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语言,写着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文字,气候也很怪异,夏天时白雪飘飘、冬天时又炎热无比,还有那里的生灵,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长的、水里游的,没有一样是我们这里有的。”
“火蛭就长在那里。”
那里,该不会就是南半球的澳洲吧?
成雪融咋舌,但因为她身处的这个世界和前世那个世界并不完全相同,因此也不敢说地理相似的就一定是她前世所知道的。
再说,是不是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这么一想,成雪融就不咋舌了。
她问:“火蛭,是解我的同心蛊,还是解小侯爷的同心蛊?”
“……解,解小侯爷的。”
“我不信。”成雪融道,淡淡目光看着乌伽什。
乌伽什是多简单的人啊,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哭,说话不会引经据典,做事不会举一反三,瞧他答她这句话时眼神闪躲着尽往帕子上扫的样儿,成雪融就知道族长大人写的这密密麻麻一帕子的鸡肠,肯定也包含了教他如何应对她的提问。
她波澜不惊反问他:“解了小侯爷的同心蛊,那我岂不是就要死了?十五,我不信你和族长大人舍得叫我去死。”
“你不会死的!”乌伽什立刻抬眸,熠熠目光看着她答道:“只是让同心蛊虫寄生到火蛭身上,同心蛊虫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哦……”成雪融恍然。
这样的解蛊方法倒是人性,可行啊!
她正想说“那好吧来吧解蛊吧”,忽听洞室角落边,传来江离极不镇定的一声“啊——”
“花!是优昙婆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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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号召在家宅,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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