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佚又道:“十五,你问他,在这里十九年,可有见过这里的主人?”
“等等,”成雪融拦住乌伽什,问乔佚,“不先问问那个算命先生吗?”
“不用,易容术是百里堡的不传秘籍,能够帮陶新月去取蛇卵的,必是陶新月心腹,也必然懂得易容术,因此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问了也是白问。”
“不……传?”成雪融斜眼一瞥,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立在一旁的江离、当归、夏枯草三人。
乔佚心领神会,答道:“我传的。我师父说了,那些传子不传徒、传女不传媳的技法,早晚是要失传的,所以他破例地把易容术传给了陶新月,也传给了我。”
“嗯!”成雪融深以为然地点头,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百里严其人,具有可贵前瞻性。
确实,在古代华夏,不知有多少绝技,正是因为秉承家族古训,非要这个不传、那个不传,结果真把绝技给彻底绝了!
“我以前总想着,按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黄金定律,你师父既然给你娶了那样的师娘,搞不好也不是好人,当然你呢就是歹竹里边出的好笋,不算的。现在再看,我觉得你师父肯定是被骗了,娶错媳妇毁三代啊!”
成雪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了指躺角落里的百里云帆,“无双,你可看好了,可千万别重蹈你师父的覆辙啊!”
百里云帆:“……”
所谓躺着中枪,就是她这样的了。
“除了那个给他送药的人,他从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乌伽什翻译了刘老汉的手语,这回倒不用乔佚吩咐了,乌伽什紧接着又问:“这个给你送药的人,他长什么样?”
刘老汉一指紧闭的大门,比划起来,“就是刚才那个跟我打手语的人。”
“是陶新月的贴身婢女,采薇。”强敌爪牙,成雪融也是记得牢牢的,当下她就推测说:“或许,当年那个算命先生就是采薇。”
“不是采薇。”乔佚否了成雪融的猜想。
“首先,是年龄对不上。十九年前,采薇才十来岁,陶新月就算再倚重她,也不可能将这样重任交给一个小女孩;其次,陶新月作为堡主夫人,她的两个贴身婢女采薇、采蘋也备受关注,根本就没法离开百里堡。”
“那依你看,会是谁呢?”
“是……”乔佚难得地迟疑了,半晌他说:“我猜,是戴充。”
“戴充亦是陶新月爪牙,他身为西堂堂主,主管敛财,经常以经商之名,易容成各种身份四处游历,依我看,他是那个算命先生的可能性最大。”
说到戴充,乔佚的语气就沉郁了不少。
成雪融也不再多说了,另外问道:“无双,你的伤耽误不得,我们一直躲在这茅草屋里也不是办法,这道门之外是陶新月,那道门之外是红蔓蛇,进退两难,怎么办?”
乔佚却说:“我的伤还在其次,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红蔓蛇蛇药。”
这话一出,江离和乌伽什最先变了脸色。
“乔佚!”江离喝道。
“小侯爷,这血一直止不住,虽然流得慢,但是你……你坚持不了多久的。”乌伽什则说。
乔佚却不管江离和乌伽什,就看着成雪融,看她眼中悲痛越来越少,知她此刻的释然乃是因为有同心蛊。
既得同生共死,自然不畏生死。
换做伤重的是她、将死的是她,他自然也无所畏惧。
可伤重的是他、将死的是他,既然他知道如何救她,他又怎么忍心再拉着她一起去死?
成雪融反问他:“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就算找到蛇药,又有什么意义?”
“雪儿……”乔佚低声唤着对她的昵称,难得地对她笑笑,“相信我,我另有安排,肯定会没事的。”
成雪融也笑,眼底泛着细碎泪光,“无双,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对我笑笑,好不好?”
乔佚继续笑着,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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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他二人苦情恩爱,心底都是涩涩的。
又听乔佚说道:“十五,你告诉刘老汉,他的孙儿早就死了,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了。”
“啊?”乌伽什犹豫了,孙儿还活着的这个念头,支撑着刘老汉苟且偷生了十九年,他怎么忍心毁灭他的希望?
他摇头。
乔佚问:“你不想帮你阿姐找蛇药了吗?”
乌伽什又摇头。
“那好,那你就把我说的话告诉刘老汉,然后再告诉他,害死他孙儿的人还活着,问他想不想报仇?还有,他养的蛇咬伤了公主,公主或许会死,你问他愿不愿意赎罪?”
乌伽什立刻点头,对着刘老汉比划了起来。
刘老汉瞪大眼看着,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激动,想必他早就猜到了他孙儿早死了的事,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而已。
只有眼泪一直滑下。
然后,开始比划,乌伽什紧跟着也翻译。
“他说他愿意。还说他只是寻常百姓,不敢想报仇的事。但他养的蛇害了公主,帮公主找解药是他该做的,他愿意赎罪,只是有个条件,他希望我们能带他回家。”
乔佚爽快地应了,“好。”
“无双……”成雪融拉了拉乔佚的衣袖,“我们都已经自身难保,还怎么再带这个不懂武功的老头下山?”
“他要的不是下山回家,而是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
成雪融一听便明白了。
是了,是她糊涂了,刘老汉身中剧毒,此刻却绝口不提解毒之事,可见他已存了死志。
他只是不能说、不能听,又不是看,更不是不会想,他知道他们的难处,更知道自己的难处。
他早已没有家了,还能如何回家?
成雪融点点头。
于是她对乌伽什说:“十五你告诉他,我向他保证,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百里堡,就一定会带他回家,让他生时是望高县的人,死后还做望高县的鬼。”
乌伽什听着成雪融这话怪怪的,但也听话地比划给刘老汉看了,刘老汉又哭又笑地拜了他们每一个人。
乔佚又道:“十五,你把内门连着木板桥那里的驱蛇药抹了,把蛇引出来。”
成雪融一听又要跟蛇打交道,头皮都麻了,先问:“无双,你想做什么?”
“我们要蛇药,但若只是单纯用人换药,会令我们失了一道护身符不说,我们也不能确定她给的就是真药,与其这样事事被动,倒不如学她们,也来一个偷龙转凤。”
“偷龙转凤?”成雪融是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懂了,立刻跑到百里云帆那边去,喊:“夏枯草,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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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浮日温泉女池前的旷地上,陶新月正带着一众女弟子守着。
“夫人,那成雪融自己吃了您给的避蛇药,可叫小姐怎么办?茅草屋过去就是假山了,万一成雪融真把小姐扔到假山里去,可如何是好?”懂手语的贴身婢女采薇问。
陶新月阴沉着脸,不说话。
自从遇到成雪融,她就一直阴沉着脸,受气都受饱了,还说什么话。
“再等等吧。”陶新月想了半天,才终于开口,“我教过阿允的,她要是够聪明,就算是被红蔓蛇咬了也能自救,要是这都不会……”
陶新月摇了摇头。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或是没有成雪融作比较,在此之前,她从不觉得她悉心教导了二十年的女儿差。
她低声祈祷,“只盼,我的阿允在困境之中,能多些急智,再多些运气……”
“夫人,您快看!”采薇忽然一声惊叫,“是蛇!夫人,蛇从假山里跑出来了!”
数不清的红色小蛇,蜿蜒着钻过窗格、钻出门缝,浩浩荡荡游过旷地,朝着她们爬来。
“大家小心!这蛇有毒,别被咬了。”不愧是陶新月的心腹婢女,短暂的惊讶后,采薇、采蘋镇定了下来,迅速地将驱蛇粉洒在脚下,以防红蔓蛇靠近。
其他女弟子就没那么冷静了。
毕竟都是姑娘家,都怕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再加上事出突然,她们从不知道百里堡里还有蛇,而且还是毒蛇,乍然一见,手忙脚乱。
她们纷纷拉满了弓、举起了剑,看到有蛇靠近,就射的射、砍的砍。
这就叫自乱阵脚,未战先输了。
陶新月立在旷地之中,万分心痛地看着满地乱窜的红蔓蛇,一条条被射、一条条被砍,又怒又气,终于忍不住浑身发抖了,大嚷着:“住手,住手!不许杀我的蛇!”
“夫人!”还是采薇,她拉着陶新月,“您听,假山里传出来的惨叫,好像是……”
“呵呵……”陶新月气红眼了,冷声阴笑着,“敢进假山,叫他们通通喂了我的红蔓蛇!哈哈,不亏,才死了这些红蔓蛇,我不亏!”
“可是,夫人……”采薇一边拍着陶新月的心口帮她顺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也在里边,会不会?”
“阿允!”陶新月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吓醒了,尖声叫了一嗓子,提起裙子就往茅草屋那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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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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