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乌伽什正应着,忽然之间脸又皱了起来,泫然欲泣地,“好是好,可是为什么我一想到梦里的神仙姐姐要变成我的阿姐了,我心里就那么难过呢?”
“可能是你不大适应吧。”乔佚睁着眼说瞎话,哄着将开窍而未开窍的乌伽什说:“回去后,你试着喊她阿姐,喊几声,心里就不难过了。”
“真的?”
“真的。”
乌伽什将信将疑地点着头,那边乔佚又问他:“十五,这次你跟着你阿姐来鎏京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乌伽什答:“是我们族的那个叛徒出现了,阿……阿姐她要帮我们找东西抓叛徒。所以,我要跟着阿姐,保护她,听她的话。”
“是叛徒首先利用了公主。你爹娘留在鎏京做生意,那叛徒查到你爹娘的身份,就把主意打到了公主头上。”
“啊?”乌伽什惊呼。
“叛徒会易容,她逼走了公主,抢了公主的身份,害得公主不得不和你们的族长大人合作,带着你来找东西抓叛徒。”
“啊!”乌伽什再次惊呼。
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愧疚。
要不是他娘当年揭了皇榜去做了公主乳娘,成雪融也不会被那叛徒后人盯上,从而受累。
“原来,是我们一族对不起阿姐。”乌伽什抹着泪说道。
“你阿姐不会怪你的。”乔佚摸着乌伽什的头说道。
你阿姐自己正为了你娘的死愧疚呢,怎么可能会怪你?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你阿姐的母妃是仡濮族人,你阿姐的驸马是……
乔佚想到这里,心下一凛,觉得这无.耻的事做一件是做,做两件、做三件也是做,于是说道:“对了十五,你既然知道你阿姐是公主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知道,你是小侯爷。”
“还有呢?”
“还有?”乌伽什不解看着乔佚。
“上月初十,你阿姐华诞宴上,皇上颁下赐婚圣旨,已经招了本侯做驸马了。”
“驸马?”乌伽什瞪大眼看着乔佚。
“驸马是什么意思,你懂吧?”
“我……”
“她是你神仙姐姐,那她的驸马就是你神仙姐夫,这样你能懂吗?”
“神仙姐……姐夫?”
乌伽什脑海里有一根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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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小树林、马车边,成雪融频频望向乌伽什、乔佚消失的方向,心里急得不行。
乌伽什是个不开窍的,乔佚又是个不多话的,让一个锯嘴葫芦去劝一个空心萝卜,能劝出什么来?
成雪融觉得刚才自己就是傻了,才会同意让乔佚去追乌伽什。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
“十五!”成雪融立刻迎上去,“十五,你听我解释,你娘的事……”
“阿姐。”乌伽什并无抬头看她,只是出言打断,“阿姐,对不起。”
“嗯?”
“以后我叫你阿姐,你会应我吧?”
“嗯?嗯。”
“谢谢阿姐。”
乌伽什说完,就钻进了马车里。
留下成雪融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乔佚:“你跟十五说什么了?”
乔佚竟然摇头说道:“没说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大擅长……”
“就是啊……你说你追上去做什么,你自己都不擅长……”
乔佚点头。
这次他挺擅长的,她不知道而已。
“回去吧。”他道。
“不回去了。”她答,“随便下山去找个地方落脚吧,明天还要上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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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行六人再次来到梦回小筑。
梦回小筑外的侍卫足足多了一倍。
几人并无硬闯,光明正大来到客舍门口,递上拜帖,“我等自竹桐山而来,求见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身体抱恙,不见客。”侍卫队长臭着脸,看也不看就要赶他们走。
昨夜,梦回小筑发生诡异的毒物袭击事件,把正在沐浴的公主吓晕了过去,那些当值的侍卫正被问着罪呢,他们才刚调来,得吸取教训,不可松懈。
成雪融立刻对金银花一努嘴。
金银花从头上摘下一根黄灿灿的金簪子来。
“官爷,烦请您通报一声,也不必报给殿下知道,就问问殿下身边的沉鱼姑娘,我们跟沉鱼姑娘都是相熟的,沉鱼姑娘知道是我们,定然会来相见。”
收下一支纯金打造的簪子,只用通报一个丫鬟,这种赚大发的生意,谁都会做。
侍卫队长立刻收下金簪子,遣了一个侍卫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沉鱼”走了出来。
“殿下有请。”她附身,指引几人入内。
“有劳姑娘。”成雪融道谢,色眯眯的眼光故意在她身上各处流连,搓着一双满是红疹和黄脓的手,涎笑着问:“不知道沉鱼姑娘芳龄几许?”
“沉鱼”一见乌步昂的手,就想起醉月楼那夜自己被吃去的豆腐,心头忍不住火气翻滚,但面上还得笑,笑得很是僵硬,说道:“区区宫婢,不劳相问,几位请随我来。”
一路无言,直至前厅。
百里云帆穿着一身玉色箭衣,端坐于高堂之上。
成雪融偷偷地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她烦那些广袖长裙,从小就爱穿戏台上的箭衣,窄袖、束腰、高筒靴,利落、干脆、又潇洒。
人们为她惊艳,或许还生过效仿她衣着的心思,但无奈箭衣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戏子低人一等,戏服又岂能穿做常服?
且听听朝中那些出身好、后台硬、胆子大的人在她背后说她奇装异服,就可知箭衣如何被人歧视。
但成雪融不惧。
穿衣服嘛,首先就是要讨好自己,自己怎么喜欢、怎么舒服,就该怎么来。
于是,箭衣成了公主殿下的标志。
鎏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穿箭衣的那个就是公主。
眼前的人,顶着她的脸,穿着她的箭衣,自然就成了她,成了公主。
“公主千岁。”成雪融附身,向百里云帆行异族礼,口道:“西南行省望高县人氏乌步昂,见过公主殿下。”
“乌步昂?”高堂上百里云帆笑了一下,道:“这个名字倒是别致,本宫还从未听过乌这个姓氏呢。”
“殿下误会,草民一族,乃是名在前姓在后,乌布是名,昂才是姓。”
“你们那是什么族,竟有姓昂的?哦,对了,你等求见本宫,是为何事?”百里云帆微笑着问,卖力地塑造着平易近人的形象。
成雪融心想,本公主在位时,也挺平易近人的,但若是忽然之间来了这么几个奇奇怪怪的异族人,本公主一定平易不起来,多少得防备着点啊,是不是?
可见,百里云帆真的是太心急了。
而且,还这么地端着,开口一个本宫、闭口又一个本宫,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公主似的,真是上不了台面。
成雪融腹诽着,面上做出了跟当初族长大人一模一样的了然、高深笑容,开门见山问道:“殿下,关于您的生母,您知道多少?”
“我母妃?”百里云帆也是一脸了然,“母妃对本宫有生身之恩,母妃的一切,本宫自然知道。”
“哦,您知道?”这个回答,倒真是出乎成雪融的意料,没想到百里云帆心急到连这样的谎都敢扯。
她索性再问:“那殿下可知,您的母妃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本宫母妃名讳辛桑塔,来自西南行省望高县,是……”
百里云帆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佯装惊讶地看着成雪融等人,喃喃道:“西南行省望高县,竟是和你们来自同一处?”
成雪融也顿住了。
她心里是真惊讶。
问百里云帆辛贵妃的名讳,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顺嘴那么一问,料想百里云帆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胡诌辛贵妃的名讳,定然是答她一句不知,狠狠地自打一巴掌。
谁料想,百里云帆脱口就说出了“辛桑塔”这个名字。
首字,辛,是辛贵妃之姓,天下皆知。
末字,塔,是仡濮族族长一脉之姓,仡濮族人皆知。
难道,百里云帆认为辛贵妃是仡濮族族长那一脉的人?
还是,百里云帆故意说了一个名字来试探他们?
一直掌握着计划主动权的成雪融,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乱了。
她首先想的是,如果这一刻身份暴露,她一行六人能不能逃出梦回小筑?
乔佚、江离武艺过人,不成问题;
金银花、夏枯草本来就是杀手,也不成问题;
乌伽什能召唤五毒将,她可以使毒、使腕弩,应该也不成问题。
于是,她的心定了。
勾唇一笑,她答:“正是,看来殿下确实知道得不少。”
“其实,我们和辛贵妃一样,都是仡濮族人,家住望高县竹桐山下的仡濮寨。”
“辛贵妃她原是我们的族女大人,但在二十年前与当今圣上一见定终生,甘愿抛弃族内的一切,进了宫当了娘娘。”
“可帝王万千宠爱并不能护她长命百岁,她在生产时不幸殒命,只来得及给那刚出生的女婴取了个名字,就去了。”
“因她所生女婴乃是我族唯一的塔氏血脉,我族族长大人一早就已安排了人潜伏在宫中,只待她一生产,便用另一名女婴换下她生下的塔氏血脉,抱回族里去,奉为族女。”
“可前不久,我们了解到,当年我族人抱回去的女婴并非是辛贵妃所生,辛贵妃所生女婴,也就是您,一直养在宫中,做了十八年的公主。”
“也就是说,殿下您才是我族真正的族女大人。”
“臣等此来,就是为迎回族女,他日继承族长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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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阴损的事做一件是做,做两件、做三件也是做,所以,还有阴损的在后边。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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