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敲门声,成雪融问:“谁?”
“主子,我们是来报到的。”门外的人答,音色陌生,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谢谢老天让我做了个美梦,成雪融心道。
嘴上答:“看清楚门牌号,你走错房间啦。”
岂料,外边的人又答:“顶楼左起第三间丙字号房,没错。主子,我们先联系了当归,当归说您就住在这。”
当归?
成雪融在床上坐起,立道:“进来。”
房门开合,两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走了进来,见着她即刻跪倒:“金银花、夏枯草,见过主子。”
“金银花?夏枯草?”跟江离、当归同属中药类的,莫非也是杀手?
她问:“是当归叫你们来的?”
二人中年纪稍长些的那个叫金银花,她答:“不是,是小侯爷叫我们来的。”
“小侯爷?”
另一个叫夏枯草的答:“是的,小侯爷叫我们过来贴身伺候、保护主子。”
“他叫你们来,你们就来?”成雪融反问。
“额?”跪在地上的两个都愣了。
“小侯爷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成雪融问。
她心里存疑很久了,乔佚是武林中人,喊百里堡堡主做师父,那他应该是混的白道,可却和一流的黑道杀手江离、当归相交颇深,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问过江离,江离嘿嘿地只知道笑,啥也不肯说。
于是,她打算“新主上任三把火”,顺便套一下乔佚的过往。
见金银花、夏枯草迟疑,成雪融端足架子嗯了一声,问:“怎么,小侯爷可有交代不能说?”
“这……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主子问话,你二人为何不答?”
成雪融疾声问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又道:“况且,现如今你们是称我为主子,自然应是忠于我,若只是表面尊着我,心里却忘不了旧主……呵呵……”
她极是亲和地笑,亲自下地去扶着二人的手,将要搀她们起来,“小庙养不起大佛,二位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二人并不敢抬膝,只手臂让成雪融托起了少许,一听成雪融这话,两手立刻又压了下去,惶恐道:“主子息怒,小侯爷差我们来之前,已对我们说过,我们从此只有一个主子,便是您,至于小侯爷之令,再不必从。”
“甚好。”成雪融道。心想,知我者,无双是也。
“那我方才所问,你二人可还记得?”她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记得。”金银花答。
“小侯爷原是与黑无常齐名的江湖杀手白无常,二人合称黑白无常。”夏枯草答。
“我二人则是小侯爷手下两员女杀手。”
“但四年前,小侯爷忽然决定退出江湖,投军报国。”
“其他人都跟着小侯爷投军去了,我二人因是女子,只有归隐民间。”
“数日前,又得小侯爷召唤,这才前来寻主子您。”
“我二人誓死效忠主子,望主子收下我二人!”
跪在地上的金银花、夏枯草你一句、我一句将乔佚的杀手过往说了个大概,说完了,信誓旦旦表了番忠心,又实实在在磕了个响头。
被磕头的成雪融已经石化了。
朝廷的镇北侯是武林人士出身便也罢了,从前竟还是个黑道杀手???
躺在屋顶上数星星的江离、当归也已经傻眼了。
“大成公主果然不负早慧之名。”当归道。
“三言两语之间,不但镇住了两个丫鬟,还将乔佚的过往套了个清楚明白。”江离道。
“听闻,大成公主乃太子智囊,她此番落难,倒未必全是祸事。”当归道。
江离坐起,眸光微冷,瞪了当归一眼。
“我只知道,你收了乔佚的钱,要保护那小丫头安全。”他道。
当归:“……”
钱可都在你兜里!
“还有,终于有个人真心实意对乔佚好,我希望她能陪着乔佚。”
“当然,我知道。”当归笑答,手里转着一个小竹筒,问道:“那有关鎏京的这份情报,是现在送下去,还是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吧。”江离又躺了下去,点着手指连着天上的星星。
忽然又坐起,不解说道:“她今天无缘无故吐那么惨,是干嘛?有了乔佚的种?”
当归一失足,差点从屋顶上栽下去。
“唉,不管了,先让她舒舒服服睡一晚上吧,明天还有得她哭呢。”
“是。”当归应。
.
次日清早,乌伽什带着早饭去敲成雪融的房间。
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姑娘。
“啊,对不住,我走错房间了。”乌伽什道歉,转身下了楼,没一会儿又蹭蹭蹭爬了上来,一脸茫然道:“啊,没错啊,顶楼、左起、第三间,是丙字号房啊!”
他又去敲门。
这次来开门的,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姑娘。
“啊,对不住,我……”乌伽什道歉,道完了歉,很诚恳地问:“我走错了吗?”
“哈哈哈……”成雪融被逗笑了,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喊:“乌伽,你怎么在这?”
乌伽什大惊,脱口就喊:“昂大哥,你怎么在这?”
虽然穿了一身华族的衣裳,但腆着一个小肚子,蹬着两条小短腿的,可不就是乌步昂吗?
“乌步昂”左手拥了一个金银花,右手抱了一个夏枯草,口道:“寨子里没啥事,我就出来逛逛,顺便跟我两位爱妾腻歪腻歪。”
“爱妾?”乌伽什张着嘴巴指指金银花,又张着嘴巴指指夏枯草,当即愤怒了,“昂大哥你怎么可以学他们华族人纳妾!你这样昂大嫂要哭的!”
“瞒着,别让你大嫂知道。”“乌步昂”啵叽一下亲了金银花一口,又啵叽一下亲了夏枯草一口,“这样你大嫂就不会哭啦。”
可是乌伽什快哭了。
“新造型,不错。”忽然,江离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变声也变得不错。”紧接着,当归的声音也从楼梯口传了来。
成雪融哈哈哈放开了两位爱妾,抢了乌伽什手里的早饭,夸他:“十五,你真好玩。”
乌伽什怔怔。
“上车吧,当归有事跟你说。”江离转身下了楼梯。
当归:“……”
这不好的事儿,凭什么就得让我来说?
当归没说,他直接把龚管家写给乔佚、乔佚又转给了江离、江离又扔给了他的信直接给了成雪融。
成雪融一目十行扫过,惊得双目圆睁,又逐字逐句从头再读,读完,那轻飘飘的纸张便从她手里滑落,同时,她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下来。
“啊,你别哭啊!阿傩你别哭……”乌伽什慌了,手足无措,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块手帕来,就要去帮成雪融擦眼泪。
金银花不着痕迹将那手帕一挡,一边用袖子擦去成雪融的眼泪,一边说道:“十五,麻烦你把地上的东西捡一下。”
她的另一名搭档夏枯草此刻就跟死了一样,杵在旁边一动不动。
坐在马车前头看着的江离、当归二人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某人能跑得那么安心!
幸好单纯的乌伽什浑然不觉被欺负了,弯腰去捡了车厢上的纸,拿着就开始念:“三月廿五夜,凝雨殿失火。公主乳娘阮嬷嬷忠勇护主,被横梁砸中而死。另有闭月、羞花两名宫女,并护卫数名被烧死,其余宫人皆是轻……轻伤……”
乌伽什越念,声音越低,念完了,他愣住。
小小的一双眼慢慢睁大,慢慢浮起惊惧的光芒,他再次念:“公主乳娘阮嬷嬷忠勇护主,被横梁砸中而死?”
“阮嬷嬷忠勇护主,被横梁砸死?”
“阮嬷嬷……死了?”
他的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下来。
“十五,你认识阮嬷嬷?”成雪融问,乌伽什的一切异样她都看在眼里了。
“我……”乌伽什似乎有些混乱,这会儿没哭了,就求着成雪融,问:“那个公主,她有两个乳娘,对不对!她有两个阮嬷嬷,对不对!”
“十五……”
“死的这个阮嬷嬷跟我没关系,死的这个不是她,她……她没有死,我娘没有死,我娘不会死的!”
乌伽什在车厢内嚎啕大哭。
成雪融已彻底呆住了。
.
队伍壮大了,他们的马车也从一辆变成了两辆。
江离、当归都坐到了马车外,把整个车厢留给乌伽什哭去了。
成雪融则坐在另一辆马车里,闭着眼,在脑海里捋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被牵扯进仡濮族的夺位纷争里。
她的乳娘是仡濮族祭司夫人。
她的情敌是仡濮族叛徒后人。
她的母妃是仡濮族族人。
千头万绪,绕来绕去,总归绕不过仡濮族三个字。
天哪,上天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难道就是为了帮仡濮族解决一桩百年前的夺位纷争?
成雪融掀开车帘,问:“除了贴身侍候我、保护我,你们还能做什么?”
金银花问:“主子想要我们做什么?”
“我想查一查阮嬷嬷和她的丈夫阮老板。”
“主子吩咐,我们赴汤蹈火也会去做,只是,我们毕竟不是江湖情报机构,要查阮嬷嬷和阮老板,唯有等回了鎏京再打听了。”
“嗯,那就回了鎏京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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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要开挂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