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衣也不是个真笨的,这个时候也知道苏宝儿是故意把话都摆在台面上来说,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摆了她一道。她怎么能容忍苏宝儿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尖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苏宝儿,你以为你胡说八道,随便编一个梅花簪,预收房租,就能污蔑我了?别以为傍上了县令大人,你就可以颠倒黑白!”
柳红衣之前的话是在苏宝儿耳边说的,周围没人听得到,于是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强行狡辩一波,又顺便重提苏宝儿出入县衙的事,想要引导舆论。
谁知她话说完,周围还没响起她期盼的议论,就见苏宝儿激动地拉起她的手,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满脸惊喜:“红姨,你这么说,那就是不会要我的梅花簪了?”
柳红衣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以为苏宝儿会在嘲讽议论里先为自己辩解,万万没想到她竟抢着来了这么一句,这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柳红衣只疑惑了一瞬,突然心口一凉,苏宝儿这是想要逼她当众说出不要那只梅花簪的话,她这么在意那只梅花簪,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柳红衣一时的沉默,看在旁人眼里那就是心虚,这些人都是常年凑热闹说八卦的,这中间的弯弯绕绕,稍微想一想,还能有什么不明白,都开始小声的对她指指点点。
“你说她一个青楼老鸨,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不缺的,强抢一个小姑娘的木簪子,是个什么道理。”
“你们说那木簪子会不会是开启什么宝藏的钥匙,苏姑娘是什么神秘没落贵族的遗孤,红姨偶然得知她的身份秘密,所以想方设法想要抢到钥匙……”
“……”
“我说兄台,你最近是不是又到香茗居听书了,你这剧情耳熟啊。”
“话说,难道就我一个人比较在意苏姑娘傍上了县令大人这件事吗?”
“诶,你们说,县令大人是不是也知道了苏姑娘的身份秘密,所以故意接近她,也想要那只梅花簪。”
苏宝儿:……
八卦的方向越来越诡异了,苏宝儿本意只想逼柳红衣以后不敢明抢那只梅花簪而已,但要是再由着这些人随意发散,她的梅花簪就不只柳红衣一个人觊觎了。
苏宝儿扫了眼周围的人群,咳了一声道:“梅花簪我今日还真带在身上,要不我给红姨看看,你要是实在喜欢这个样式,你找人做个一样的可好。”
说完苏宝儿当真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了一直雕着一簇梅花的木簪。
周围的人见状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廉价的木质,简单的花式,纯粹就是那种廉价摊里都不太会有人选的木簪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人忍不住想,难不成这只木簪真是什么宝藏钥匙,才故意做的这么不起眼。
众人心里冒着各种猜想的时候,苏宝儿已经把梅花赞递到了柳红衣手里。
柳红衣接过梅花簪,狐疑地看了眼苏宝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把这簪子拿出来了,心里算计着要不要干脆把这簪子抢了回去算了。
结果下一刻,那只簪子就这么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
“柳红衣,你欺人太甚!”
苏宝儿大叫着朝柳红衣扑了上去,从她手里夺过已经断成两截的梅花簪,眼泪无声落下。
“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你竟然真的把它折断了。”
“你不就是欺负我大哥不在,想报你清晖楼头牌素问姑娘为了他一月不挂牌接客的仇吗,你哪怕打我一顿也好啊,可逆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梅花簪,为什么,嘤嘤嘤……”
“你明明已经悄悄卖过我一次了,我因为堕崖,摔烂了脸才躲过一劫,你却还要如此不依不饶。四处抹黑我的清白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要把县令大人拖下水,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宝儿哭的太情真意切,忍不住打了几个哭嗝,泪眼朦胧,再配上脸上还未彻底消下去的疤痕,顿时惹来一片心疼。
“红姨逼良为娼的勾当可是没少做的,之前的县太爷是个酒肉之徒,没少给她行方便。现在尹大人来了,刚正不阿,不吃她谄媚讨好那一套,她的清晖楼老实了一阵子,我差点忘了她曾经干过的事了。苏姑娘被柳红衣这样缠上,也是可怜哦。”
“素问姑娘为了一个男子一个月不挂牌的事情我知道,听说她是爱上了鎏金巷的一个落魄书生,最后被红姨棒打鸳鸯了。那落魄书生好像就是姓苏,现在看来就是苏姑娘的大哥了。”
“我也听在涂家做家丁的兄弟说过,涂老爷最近在找柳红衣的麻烦。听说是之前柳红衣说好了卖一个良家女给涂老爷当姨太太,可后来事情突然就黄了,原来是因为苏姑娘伤了脸。”
“前段时间苏姑娘还因为人口失踪案被陈大牛诬告说她拐卖人口,照我说,柳红衣才是搞拐卖的,她那清晖楼,别看名字取得雅致,里面那些姑娘那个不是生活窘迫,被她强买强卖来的。”
“哦,那只梅花簪那么容易就能被折断的吗,还是实心的,我还以为能见证一场旷世秘辛呢。这和香茗居的先生说的书里不一样啊。”
苏宝儿擦眼泪的手顿了顿,为什么总能在一大堆的话里,插进来这么一句格格不入的话。还有香茗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它的听众都这么与众不同的吗。
柳红衣也被手中突然就断了的梅花簪吓傻了,这,这怎么就断了,那她这,到底算不算完成任务了。
苏宝儿还在哭,周围却有些自诩正义的人,开始商量着要不要把柳红衣送进衙门了。
柳红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敢久留,最后看了眼苏宝儿手里已经断了的簪子,恨恨地瞪了苏宝儿一眼,一咬牙转身逃了。
柳红衣跑远了,还不忘耀武扬威地回头嚷嚷:“你们这些爷么,最好永远别踏进老娘的清晖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中间有好几个都是老娘清晖楼里的常客。”
嚷完就跑,留下一群男人,在自己娘子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讪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