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曦办公室桌边的那几束小苍兰，是每天一束不同颜色慢慢送过来的，只是因为她在德国的时候自己给自己买过一次，觉得漂亮就发了个朋友圈，没想到卢阳倒记忆深刻。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除开这堆了一角的花，抽屉里其他的礼物更是贵重，手环项链，全都是高奢牌子，栎曦一直想抽空给他还回去。什么浪漫关怀，如果给她偶尔一两次惊喜还好，可天天如此，重重包围之下，对她来说这只是负担连连。和卢阳的交往进度迟缓，栎曦对这两次的强吻心有余悸，难道真要继续这么暧昧不明的约着会？担惊受怕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来索取“报酬”。卢阳的种种表现，是迫不及待，无法自控，难保他下次又会有什么按耐不住的表现。栎曦想也明白，这件事近期就要给出答复。
今天的两个会议，栎曦异常严肃，大家集思广益的环节也没露出平常爱笑的神色，默里有点担心她，刚开完会，紧随其后的跟着她回到办公室。
“默里，你这季度要交的图稿画完了吗？”
一上来就提公事，默里对她这一点是的确有点不满意，“干嘛，不是为工作来的，关心你一下不行？好心当驴肝肺。”
“我挺好的啊。”
“你摆了一脸的不高兴。”
栎曦赶紧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表情，揉了揉脸，她转回那个平常总带着微笑的自己，“怎么样？这样可以吧？”
一秒就破功，那瞬间耷拉的嘴角，默里料到她心里藏着事，坐到沙发一角，舒舒服服的倚靠着坐垫，“小姑娘，我劝你啊，要知道示弱，知不知道什么叫会示弱的姑娘才有人疼？”
“我……”栎曦实在是没心情再和他斗嘴，桌上那一堆花现在看着就烦，她拿起来不假思索的一股脑直接丢到垃圾桶里，视线没有一刻停留的转回电脑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默里倒可惜那些脆嫩的小苍兰，这么多颜色可不好弄到，送花人的用心反倒没落下好结果。他走过去，从桶里挑出一束又放回她的桌上，“留下这束白色的吧，挺漂亮的。”
“你要喜欢就拿走。”
“谁送你的那么不待见？”
“卢阳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束花养得好也能管个一，两星期吧，他这倒好，天天送，堆得满屋子花粉香。”
默里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拒绝我，是想和冉鸣和好呢，居然和卢阳就这么好了，我好失落。”
“没和他好！”一提这个就来气，本来她想的是，温水煮青蛙，之前压根没考虑过和卢阳在一起，现在就正式的考虑考虑。可这人非是不听她的任何话，目前已经自认是她男朋友，慢水温煮的想法告吹。心里烦闷无处发，栎曦倒在办公桌上，一脸呆滞。
“我正好无聊，要不我俩聊聊天？”默里一屁股坐在栎曦桌上，毫不避讳。
真没眼力见，栎曦的头立刻离开了那张桌子，“干嘛，聊什么？”
“卢阳啊，你不是烦恼吗？我这个垃圾桶都摆你面前，你还不赶紧就近吐。”
确实，她是需要一个垃圾桶，一抒不快。“我最近跟他培养感情来着，不过他太急躁，逼得我没办法，还是要尽快作出决定，这个事……哎。”
“可你心里惦记着你家冉哥哥呢。”
默里那个尖着声音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栎曦身上一颤，“我不是跟你说了目前在考虑卢阳的事情嘛。”
“你考虑，考虑什么，深思熟虑那就不是自己心里所想，恐怕这个道理你比我还清楚。”
“那也不对，卢阳挺好的，条件好，人也帅，没什么好挑剔的，这个考虑的事情主要是我配不配得上人家。”
“啧啧啧，”默里听她那个话心里就不舒服，“哦，敢情我不行，我不帅，条件不好。”
“诶，这套在自己那就很牵强了嘛，你是聪明人，不点也透，肯定懂我的意思。”
默里是跟栎曦撒娇，能考虑卢阳，自然也可以考虑他，他这个诉求倒是发自内心的，不过看栎曦这样子，是压根不上心。“你就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所以我才说考虑考虑，左大姐说他人不错，该答应；右大姐又说赶紧拒绝，受不了。现在的情况就是非左即右，我但凡能呆在这个中间色里面都好，好歹还能观望观望，不过卢阳是等不了就对了。”
她一连说的这几句话，默里是嚼了又嚼，信息量略大啊，“该答应”，“受不了”，“中间色”，“等不了”，这几个词倒是足以看得出她这个不情不愿的内心活动。“干嘛委屈自己，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像我明知道你对我没意思还是要追求你一样，那都是听从自己的内心走，真以为我跟你说出那个话非达目的不罢手吗？”
“不是吗？”栎曦笑嘻嘻的面对他。
这姑娘这会倒人精起来了，默里自认这句话他说得有点偏，“想法肯定是有的，但也没到死乞白赖，不择手段那种地步。我觉得人家卢阳虽然求的也是个好结果，但是他更愿意是你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左右权衡之下的选择。”
默里的建议已经足够诚恳，更何况现在还盯着她一脸的“你加油，我支持”的表情，是给她鼓的哪门子的劲？栎曦冲他眉眼弯弯的笑，“听起来像是行家里手的过往总结嘛。”
“嘿，我这一失恋的人都还给你出力打气，你也太不领情了吧，居然还敢取笑我。”
“没有，”栎曦低下头，“只是觉得好像世间多是不如意，你觉不觉得有时候妥协也未必是件坏事？”
“诶，打住！”默里在她面前快速的挥手，“你要从这个方向再想那就有点歪，人活在世上，图的事情有两样，代表的也是不同的价值观，一是如自己的意，二是如他人的意，应付别人，始终是有悖于心嘛。”
“没有有悖于心……那种事，就只是要好好考虑清楚，当然……还是要从心底里接受这个人才对。”栎曦说的这话，像是在回应默里，更是在对自己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