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司马信神色不定的走到木车前。
魏长羡伸手将木车上的麻布掀开,露出堆积满车的首级。
“这这这……”
“这是!!!”
司马信神色大惊,指着车上的首级,有些愣神。
陈无数站在旁边,拱手大喊:“禀太守!居庸县遭匈奴部族袭击,下吏率五百县卒,斩两百骑匈奴首级!”
“县卒亡六十,伤者一百二十。”
“下吏运粮晚到,还请太守大人责罚!”
匈奴人的长相和汉人有着明显不同。
何况除去首级以外、马首、兵器全部都堆在车上。
不需要任何言语,谁都能够一眼看出首级的来历。
一股刺鼻的臭味冲天而起,两旁的官吏们纷纷捂住口鼻,往后退下几步。
司马信用衣袖掩面,满眼震撼,望着面前的年轻县尉,目光产生巨大变化。
县卒和匈奴骑兵是两种力量。
陈无数能够夺回失粮,已经是一种能力了。
他先前还以为五百县卒只剩下大营内的一百人,木车上的全是汉军尸体,所以才有问责陈无数的打算。
可木车上的竟是满车匈奴首级!完全出乎众人预料,一下就让司马言熄灭问责了的念头。
一县都尉能率五百步卒击败两百骑匈奴部族,不管付出多大的伤亡代价,都已是大功一件,还问什么责啊?
而且一共接近两百人的伤亡。
还是陈无数把丢粮、失粮两场战斗全部伤亡一起统计的数字。
这个数字不仅不多,并且还算少的了。
完全就是一场大胜,需要给士卒和将领论功。
司马信先前想要问责,只是出于作为太守的考衡,不是在心里想要针对陈无数。
眼下他迅速放下衣袍,上前扶住陈无数的手臂,大声夸赞道:“君实乃良将,如期把粮秣运至大营,又为边塞除去一处大害。何处有过?”
“当记君一大功!”
陈县尉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县都尉,身后没有背景是不可能的。
这个背景不是指行走身份,而是不周之灵为他安排的身份背景。
此时,司马信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隐隐觉得五官有些熟悉。
他在心里大概已经猜到陈无数的世家背景,不禁有些狐疑:“陈氏出身文臣,专注研究黄老之学。”
“怎么会生出一员兵家弟子?”
陈无数刚刚在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上古装剧里学来的对话套路。
司马信也按照套路礼仪,你来我往,出声捧了陈无数一下。
嘿。
套路。
就是历史上最长的路。
陈无数笑了笑,心里对于司马信的表现还算满意。
确实是个聪明人。
像这样的两千石大吏,不至于会参与到走私贸易的生意当中。
毕竟太守直接向长安负责,有什么战事发生,太守是第一承担责任的人。
底下的县中官吏,也许会搞这一套,可坐上太守的位置人绝不敢乱来,
而且能够担任太守的两千石大吏,家中都是土地、钱粮无数,不会缺这一点利益。
再把通明效果带来的信息,当作辅助参考......
陈无数决定把县中的事情向太守禀明,请令回去缉拿黄德文等人。
只是西征大营人多口杂,不是说事的地方。
他不至于急到在大营里举证揭发,最好是晚上再找时机相谈。
这时他放下双手,出声讲道:“多谢太守大人夸赞,守土杀贼是下吏的职责所在。”
“只是……”
陈无数想要找个借口,邀请司马言晚上用餐。
没想到,司马言悟错他的意思,摆摆手道:“放心吧。”
“按照汉律:杀敌一级,赏百钱。”
“杀敌酋者,赏千钱。”
“无论是晋爵或是奖赏,我都会如实报往长安。”
司马言又笑了一下:“我还可以把赏钱提前发下与你。”
二十等爵制度下。
杀敌自然就有晋爵。
不过,大夫爵位以下的岁俸早已不发。
可论首级晋爵的爵位,又只到大夫爵而已。
比如无爵者,斩首一级,可获得一级爵位“公士”。
“公士”再斩首一级,可升至“上造”。
大夫以上爵位需要按军功,也就是战役集体功升爵。
于是斩首晋爵对于普通士卒意义不大,反倒是实打实的赏金更香。
当然,该晋的爵还得晋。
士卒们不管意义大不大,能拿拿到奖励总是好的。
而陈无数依靠此战,或许能记一次战功,再于左庶长的爵位升一级。
不止岁俸会加,而且还会继会有升官的机会。
但是晋爵需要长安批准,一来一回至少半年左右。
而士卒斩首的赏金缺不一样……
县卒作为地方军,都是当地郡治进行调发。
只有边军、京师才由朝廷发放。
这样司马言才可以答应把赏钱提前拨发,用来给陈无数用来抚恤士卒。
虽然朝廷也有阵亡士卒的抚恤制度,但是那点钱财……
呵呵。
付之一笑便可。
还是斩首赏钱更实在些。
陈无数愣神一下,当即再度道谢:“多谢太守大人。”
司马言处事风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错。
既然对方给出好处了,陈无数随后便不再多说话,决定等待下一个时机。
否则,连连提出要求,会有一种居功自傲的感觉。
何况,司马言看起来也并不想在大营里久待,没必要拉着长吏在这里促膝长谈。
司马炎说完话后,马上便甩甩手讲道:“陈县尉不用多礼。”
“晚上我会备下酒宴,到时会派人请陈县尉入城相叙。”
“现在西征大军即将抵达,公务繁忙,我便先回城中了。“
“是,太守大人。”陈无数再度弯腰作揖,身旁的小吏们也齐齐躬身下拜:“送太守大人!”
“嗯。”
司马言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对于下吏们的恭送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一名车夫的搀扶下,用手提起长袍,慢慢走上牛车坐稳。
等他坐稳以后,车夫才驾马返回城中。
陈无数站起直身望着上谷太守的车架背影,感觉两千石大吏官威果然深重。
别看一直说话都是轻言细语,不急不缓。
可身上那种指使众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学不会来。
这就是士族高门?
陈无数眯起眼睛,感觉这种人有点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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