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尘染醒来的时候,正在打点滴。
徐颖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这边的动静,挂断了电话看过来,蹙眉说道,“你低血糖难受怎么不说?”
祁尘染垂下眸,“对不起,我想你那时候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徐颖穿着干练的黑色西装,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人,她凑近看了祁尘染了两眼。
她之前就查过祁尘染,一个可怜的男生。
有家不敢回,有父母还不如没有父母,从没被帮过忙还反过来吸血,读高中大学的钱是靠着学校惠生政策读下来的,吃穿住行全靠自己。
高中靠代写,周末的时候接点家教的活,寒暑假的时候常住在谢知繁拿钱买的房子里。
大学时间就多了,谋生的手段也多。
徐颖早就知道他是谁,谢知繁为他放弃了申请好的常青藤名校,非要走统一招考。
他向来成绩稳定,最后统一招考的时候居然比平时低了三十分,跟祁尘染进了次一等的学校。
谢知繁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她这个大一轮的表姐平时常照拂他,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谢家有兜底的能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谢知繁这一次居然敢大卡车下救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徐颖是气,但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该怪那个司机,怪谢知繁不知道爱惜自己冲上去救人,而不是怪祁尘染。
看祁尘染这个病恹恹的样子,她想骂也骂不出声。
徐颖说道,“知繁明天就出加护病房了,你要去看就去看吧。”
她倒要看谢知繁还要再撞几年南墙。
…
祁尘染进谢知繁病房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
谢知繁躺在床上,身上多处打了石膏,正看向窗外,听见推门的声音,他扭头看了过来。
“你来了?”
阳光倾下,在谢知繁的身上笼上一层雾气,长卷的睫毛在脸上打上一层阴影。
祁尘染看着谢知繁,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点了点头,“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谢知繁笑了一下,“我自愿的,不然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就是你了。”
祁尘染没说话,走上前想轻轻掀开谢知繁的被子,被他伸手按住了。
“别人这么说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说,我救你你还不乐意啊。”
祁尘染只是单纯觉得谢知繁被他连累了而已,“没,你让我看看你的腿。”
谢知繁按着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要不了多久就出院了,阿染,你没事吧。”
祁尘染奇怪的看着他,“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谢知繁问他,“稚灵呢?你当时不是要和她见面的吗?你给她回消息了吗?别让她等得太着急了。”
认识了那么多年,祁尘染的事谢知繁基本上都知道,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参与其中给他出谋划策。
“没机会了,不想她了。”
实际上在看到稚灵没有回他消息后没多久,祁尘染就单方面把她删掉了。
谢知繁,“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不再努力一下?”
“不努力了,有什么好努力的?”祁尘染垂下眼眸,“你要吃点东西吗?”
谢知繁有点疲惫,“不了,有点困了。”
他刚从重症出来没多久,打起精神和他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祁尘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倚在靠背上静静地看着他。
记忆里某些面容轮廓,逐渐和谢知繁那张沉睡的脸重叠。
某些异样的感情有迹可循,只不过是他一直在逃避而已。
祁尘染看着谢知繁的脸有点恍惚,他身体也还处于疲乏状态。
他单手撑着床沿,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祁尘染梦到了很多被他刻意忘记的东西。
实际上,早年他爸酗酒赌博欠债的时候动过歪心思,那时候曾经想把他卖掉。
接他的那个男人让他在外面把门,自己则和另外一个男人在房间里厮混。
中途他被叫了进去帮忙拿药,祁尘染只看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
他爸酒醒了之后就后悔了,他妈知道之后把他臭骂了一顿,连忙去把他接了回去。
在后面是某次一个男同学给谢知繁写的情书,直接被他丢进了垃圾桶,祁尘染玩笑问他,写了些什么?
谢知繁在他身侧冷淡的说道,“不知道,对这种人没兴趣。”
祁尘染当时想的是,原来他也觉得恶心。
……
祁尘染唇上痒痒的,他睁开眼,谢知繁用手指按着他的唇瓣。
看他醒来,他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醒了,喝点水吧,你的嘴唇太干了。”
谢知繁又继续说道,“刚才徐颖过来说,我恢复的情况很好,她和我说,医生检查说我的恢复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
祁尘染回道,“这样不是更好吗?原本半年,现在只要半个月。”
谢知繁没说话,他又眨了眨眼,“我说的不对吗?”
“没——”谢知繁刚想说话,徐颖从外面推门进来,“说什么呢?”
她扭头看向祁尘染,“尘染,有人找你,在你的病房外。”
祁尘染一走出去,就看到了他妈,她穿着黑底白纹碎花修身旗袍,长而乌黑的卷发盘在脑后,看上去优雅贵气。
周女士虽然很穷,但是一直很爱美,没钱吃饭也要捣腾自己,四十多了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祁尘染一多半的基因都是从她身上遗传过来的。
她看了眼祁尘染,“没怎么受伤?”
祁尘染不想理她,直接越过了她。
临近自己病房门口的时候,周女士突然说道,“我和你爸离婚了。”
祁尘染回头,诧异的看着她。
她又继续说道,“很意外吗?我终于想通了。”
祁尘染扯了扯嘴角,“我觉得你像个傻逼。”
“你要没别的话说就快走,我看见你就心烦。”祁尘染说着就要关门,周予岚手抵着门,硬挤进去。
祁尘染有点无语的坐在床上,周予岚靠在门上,“尘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个做妈的很失败啊?”
祁尘染反问她,“你自己觉得呢?”
周予岚说道,“我是你妈,你不能放尊重点吗?”
祁尘染摊了摊手,“学不会,你这次要多少钱。”
周予岚一噎,“五十万,给我五十万,我立刻消失,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一起。”
“那他呢?”
祁尘染说的是他爸,周予岚知道瞒不住,终于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实情。
“他去赌,失踪了两个月,前几天搜山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尸体,他吊死在了树上,鉴定结果出来叫我过去看的时候都腐烂了……”
周予岚像是想起了那天的场景,脸色难看,一瞬间干呕起来。
祁尘染蹙眉看着她,“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吗?还五十万,五千都没有!”
周予岚,“你没有,那个谢知繁没有吗?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找他要点钱怎么了?”
祁尘染觉得她简直是有病,“我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只是朋友?”
周予岚不依不饶,“你爸上次来找你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亲你了!他还给了两万做封口费,你装什么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