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城,李府,紫玉阁。
李半城正坐在阁楼上心烦意乱呢,偏在此时看见了府中的把头刘莽行色匆忙的跑了进来,于是便喝住了他,皱眉问道:“刘把头,出了什么事儿?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家主,门外来了个怪老头,说是有事求见,还让小的问您记不记得什么当年之约,袁三河什么的,不知...”刘莽见李半城心情不悦,躬身行了一礼,唯唯诺诺的回道。
李半城闻言一愣,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良久过后,才患得患失的嘟囔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那怅然所失的表情也只是一扫而过,随即便面色淡然的朝刘莽吩咐了句:“那是长生观的上仙高人,你速去请进府中,不得怠慢,将其带劲进内院,老夫在那等候。”
刘莽一听李半城口中的上仙两个字,不由一怔,心道谁家的上仙是那副德行,自己这几天还揍了这上仙好几顿,这要是让家主知道,自己还能有好?还是先趁着家主还不知道,先把那什么上仙给哄高兴了,省的一会儿给自己告状。
刘莽心中做好打算,便不再磨蹭,快步的走出了紫玉阁,奔着府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来到李府大门口,刘莽就看见了正与那几个家奴护院撕扯在一起的老叫花,一瞬间冷汗直流,赶紧上前分开了几人,忙对着老叫花赔笑道:“老神仙啊老神仙,下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上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们一般见识。”
老叫花闻听此言,甩开了一众目瞪口呆的李府恶奴,扬起了自己那满是泥垢的下巴,越发的趾高气昂:“怎么着,小后生,知道道爷是哪路神仙了吗?”
“知道,知道了,还请您老移步,我家家主请您府上一叙,此时在内院恭候。”刘莽在一众家丁疑惑的眼神中将自己那五大三粗的身躯弯成了虾爬爬,极为卑谦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吩咐下人看好了李长生,自己则是在头前引路,将老叫花恭敬的请进了府中。
内院,厅堂之上,李半城眯着眼瞅着刘莽领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花,脸上写满了诧异与怀疑,反观那老叫花倒是不客气,径直地走向了上首的主座,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李半城的身边,翘着二郎腿,满脸的玩世不恭。
忙吩咐着下人准备些个茶水糕点,李半城打量了一番跟前那邋里邋遢的老叫花。
只见这老花子一头枯草似的头发早已花白,看上去与自己相比应当还大上几岁,满脸的泥垢,身上披着一件碎成了布条的袍子,怎么看也不像什么上仙高人,于是便带着丝试探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叫花咧嘴一笑,那一嘴焦黄的烂牙上似乎还沾着几片菜叶,配合着嘴边那三缕稀疏的胡须,看得李半城直皱眉头。
“好说好说,道爷我叫赵灵台,你就叫我灵台上仙吧。”
李半城哑然,心道哪个道士会自称上仙的,更何况,哪座山上的仙人会是如此打扮,倒像是刚从茅坑里爬出来的。
虽然心存疑虑,可李半城却是面不改色,又是恭敬地问道:“原来是灵台上仙,敢问袁前辈可还安好?”
“哦,你问那老王八,安好,安好,此次道爷我前来就是受他所托,来收你府上那小胖子为徒的,对了,这还有信物呢。”老叫花说着,将自己那满是泥垢的手伸进了同样满是泥垢的怀里,从中掏出了一块用红色棉绳绑着的半块玉佩,递给了一旁的李半城。
那玉佩巴掌大小,造型古朴,上面雕琢着半幅八卦阴阳,卦眼处一枚飘逸的凤篆点缀其中,写的乃是个长字,玉身通体碧绿,内有虹光萦绕,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李半城一怔,接过了玉佩,细细的打量了片刻,之后起身走出了厅堂,不一会儿便又捧着个雕花的檀木锦盒走了回来。
再次落座,李半城打开了手中那精美的檀木盒子,只见盒中躺着一锦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同样是半块碧绿的古玉。
同样的造型古朴,同样是半幅八卦阴阳,卦眼处也同样点缀着一枚飘逸的凤篆,只不过这半块上写的,是个生字。
李半城捧出那另一块古玉,还没来得及比对,两块古玉就像生了灵智般,一齐飞向了空中。
古玉在空中豪光大放,碧绿的光芒不断地交织着,越来越近,最后缠绕在了一起,工夫不大,两块残破的古玉就合成了一块,碧绿色光芒内敛,金色光芒迸发而出,在半空中映出另一枚凤篆,是个金色的令字。
金光一闪,完整的古玉又飘回到了老叫花手中,老叫花咧嘴一笑道:“此玉名为长生令,乃是我门印信,当日里我袁师兄登门造访,立下六年之约,没什么可当做信物的,就留了半块在这里,今日来赴约,自然要完璧归赵了。”
李半城陪笑点头,要说方才心中还有些许疑虑,那现在便是完全消除了,不过疑虑是消失了,烦恼嘛,却是更稠了,既然手持信物,那上仙自然也是真的,那既然上仙是真的,那儿子不就...
老叫花见李半城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自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伸出两只手指点了点那上好的红木桌面,明知故问道:“李半城,道爷今日的目的你也算清楚了,怎么着,这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瞒道长,在下与夫人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如今刚相处几年,就要送上山去出家,自然是有些不舍。
当然,犬子能与上仙结缘,那是他的福分,能拜在上仙门下,也是他的造化,但不知能否宽限几年,等犬子再年长些,为我李家留了后,在下再亲自送他上山。”
老叫花心底暗笑,心说这李半城倒是尽会说些场面话,不由得想着逗逗他,于是脸色一变,阴沉着道:“怎么,这是不给道爷我面子咯?”
李半城闻言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说实话,这些仙门中人虽说不常在俗世中走动,但也还是有些威名的,虽然比起五岳剑宗与三仙山,他李半城听都没听过长生观,可哪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惹恼了也自然够他这俗世门阀喝上一壶的。
老叫花见李半城识别,大声笑道:“你哪只耳朵听见道爷我要你家那小胖子出家了?入了我门下又不是要跳脱凡尘,那是那帮子秃驴讲究的,再说咱们山门也不远,就在翠竹山,这样吧,除非闭关,否则每半年我送小胖子回来一趟,与你夫妻二人团圆,每次可留半月,这样可否?”
李半城闻听此言,思索了片刻,心想也只能这么办了,当即便是点头同意,差了一旁服侍的婢女去把小少爷唤来,自己则是跟这邋遢道长攀谈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婢女便拉着满脸泪痕的李长生走进了厅堂。
李长生刚进屋,就看见了上首坐着的老叫花,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扯着老叫花花白的胡子大声的嚷嚷了起来:“你个老花子,赔我烤地瓜。”
这可吓坏了一旁坐着的李半城,连忙拉开了这个小祖宗,冲着老叫花连赔不是。老叫花倒是没太在意,朝着李半城摆了摆手,又将目光放在了李长生身上。
“小胖子,愿不愿意跟着道爷我学那无上仙法啊?”
还是门口那套,倒是这回李长生理会了,只不过回答老叫花的却是一声嗤笑,“就你?你个老花子能教我什么?别耽误我在外面等人。”
老叫花嘿嘿一笑,从怀里又掏出了之前的那个紫金葫芦,葫芦巴掌大小,描龙画凤,李半城看了一只能暗叹一声宝贝,当下对这举止打扮都十分怪异的上仙又是深信了几分。
将葫芦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之后厅堂之上便是光芒大作,光芒散去,上首坐着的哪儿还是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叫花,一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小胖子,你等的是不是道爷我啊?”
只见那年轻人身穿一身玄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上配一根碧玉发簪,脚踩步云履,上衬祥云朵朵,手持一浮尘,柄处刻有双龙戏珠,背后一把无鞘的三尺青锋剑,剑刃散发着阵阵寒芒。
卧蚕眉,瓜子脸,桃花眸子,丹凤眼,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自信,一头乌黑的长发无风自舞,好一派仙风道骨的俊俏少年。
这一出大变活人,把在场的人唬得是一愣一愣的,尤其实李长生那个小胖子,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不屑和恼怒,看向年轻道士的眼神也早就变成了崇拜。
“道爷我名赵灵台,小胖子,可愿意随道爷我一道上山,修习那无上仙法啊?”
赵灵台一开口,虽说还是老叫花那股子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语气,可听起来却十分的悦耳,配合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蛋,虽然已入初秋,却依然让人仿佛春风拂面。
赵灵台看着眼前李长生,后者一脸的崇拜,这让他很是受用,脸上的笑意渐浓,抬手便要去抚摸那小胖子的肉脸,不过下一刻李长生脱口而出的话就像盆冷水,狠狠的浇在了他的头上,修长的手臂楞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神仙哥哥,你可来了,刚才有个老叫花,非要跟你抢徒弟,还跟那里吹牛说自己是什么灵台上仙,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赵灵台看了眼小胖子,又看了眼李半城,满脸苦笑。
李半城也是面露尴尬,只得打着圆场,对着李长生说道:“长生,不得放肆,刚才爹爹听你的意思,你此前可曾见过灵台道长?”
“当然见过了,半个月前,神仙哥哥就出现在我的梦中了,给我表演了好多特别厉害的法术,还问我想不想学,我当然想学了,可神仙哥哥不教我,说让我第二天去门口等师父,没想到我等了半个月,就等来个老叫花。”
经过一番交谈,赵灵台又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李长生起初还不太愿意,嚷嚷着要让神仙哥哥留在他这李府之中,还说什么仙法在哪儿不能学,赵灵台自然不会同意,自然免不了一番苦劝。
傍晚时分,李半城设宴款待了赵灵台,在又唇枪舌剑的说服了未曾谋面的李夫人后,这一家人终于答应了赵灵台的要求,以防夜长梦多,最后商议,第二天一早师徒便动身,前往翠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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