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去外城走的是另一条路,到的是靠近乞丐群集的那一头,想要找到幕篱女子须得将这条如意街逛上一圈。
三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引得众人侧目。
今天的如意街,喧闹无比,人满为患,找人问了,才知道这是一月一次的集会日。
每一个摊主都是笑容满面、和蔼可亲。
小货摊前围满了人,挑拣货物,讨价还价,人声嘈杂。
空气里飘着一股烹炒炸煮的清香。
吃食丰富,黄灿灿的栗子面小窝头,香飘飘的豌豆黄,热腾腾的馄饨,圆乎乎的肉包子......
茶汤李那边儿,金黄的大铜壶冒着热气儿,一文钱一碗茶汤,排起了长队。
比起之前,路两边多了不少摊贩,几乎是摊子挤着摊子,中间的空隙极小,他们一路被人挤着向前,撞得歪歪斜斜。
蔚连有些失策,今天人这么多,把她撞到了可怎么好,长臂一拢将她护在怀中。
阿铃挣了挣,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蓦地停住,脸上满是惊慌,“不好了,如雪不见了。”她惊声喊道。
“什么?!”蔚连这才向她手边看去,果然,已经没了小不点。
就在片刻之前,跌跌撞撞之际,那小手脱离了自己的掌心,等她发现了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毫无踪影。
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大伙儿都是一副兴致勃勃,时不时地瞧着两边的小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集会上的人太多了,要从流动的人潮中找一个小孩子,可谓是大海捞针。
“只能先用你的能力了。”蔚连沉吟道。
阿玲的“封”,可以快速控制此时的形势,只要人流停下来,给他们两一些时间,找到如雪应该不难。
“停。”她凝神,只轻轻一念。
比起最初用这种能力,如今的阿铃已经熟稔了许多,这种能力的范围也广了太多,是以这一次用起来得心应手。
街上的熙攘瞬间冻结,各种声音都归于沉寂,空气里只有潺潺流水声,如意街上蔚连和阿铃两人四处张望。
“蔚连,人数太多,支持不了多久,我们得抓紧时间,分两路吧。”这是事实,无论如今的她有多厉害,同时封住如此多的人,支撑的时间也无法跟寻常情况相比。
“也好,你往前去找,我返回去找,找到就以烟花为信号,最后在那个首饰摊子处集合。”
“好。”她点头同意。
两人就此分开。
她在静止的人群中穿梭,连摊子之后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细细看了,这里已经是如意街的后半段,等她刚刚走到首饰摊子的时候,人群继续喧闹起来。
那幕篱女子见了她,有些惊喜,“姑娘,你来拿簪子吗?”
“本来是想要来找你谈些事情,可我把府里的一个小姑娘弄丢了。”
“啊?今日是集会日,人多眼杂,找人实在是艰难。既然是府里的人,定然是不常来如意街,自己找路的可能性又小上许多。”
是啊,如雪自幼在如意街,迷路的可能性不大,万一被冲散了,应该是去乞丐那边找刘叔了。
这样想着,远远地,街那头升起了一只烟火,嘹亮的声音,灿然的光辉在白日里显得惨淡,但她放下心来。
蔚连找到如雪了。
那头的蔚连,一路焦急地寻着,直直走到了刘叔那边。
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看着如雪,一脸欣慰。
“哎呦,你来看我们了啊?”
“嗯。”如雪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两块糕点,那是如棋姐姐给她的,舍不得吃就收了起来,刚刚好今天出门,就想着给刘叔送来。
“小丫头有心了。”刘叔想摸一摸她白净的小脸,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脏手,还是作罢,讷讷地收起。
“如雪。”如雪突然说了这么两个字,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嘻嘻的,只是瘦了些。
“什么?”刘叔迷惑地瞧着她。
“我叫如雪。”如雪丝毫不嫌脏,坐在他身旁,把糕点递给他。
“哎呦,这才一天,有吃的也有名字了。”这孩子瞧着大胆了许多,收拾一番也很有样子,在这里一起乞讨了这么久,他是打心底疼这个小姑娘,不舍但是为她高兴。
如雪笑得可爱,圆圆的眼睛,肉嘟嘟的小脸。
“那你好好跟着贵人,以后也有个着落,总比在这里乞讨强。”刘叔反复叮嘱着。
如雪点点头。
身后不远处,是临风秀立的蔚连,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他隐在人群中站了许久,才缓缓地上了前,只当不知道。
“你在这里呀?”他满脸惊喜,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
如雪高兴起来,凑得近了些。
刘叔原先坐在石阶上,看到这位贵人,靠着木杖起身,做了个拱手礼,“多谢公子照顾她。”
“不必,她的身份是良民,只是在府里做工,凭本事赚钱养自己。”这是说,她的户籍也已经办好,会在府里给她找活计,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听了这话,刘叔更加安心,慨叹着点点头,对这位贵人满是感激。
“刘叔,你的腿脚,这是?”之前刘叔一直是半趴着,并没有起身,如今一动,蔚连就发现他腿脚有些问题,站不稳当,需要靠木杖来支撑。
“早年被马车撞过,花尽了银子才治好一身的伤,只是腿脚就不好了,不然我靠着做些零碎的活计也不至于养不起自己。”说起自己的遭遇,刘叔其实还隐瞒了些,妻子因为太穷也跑了,父母兄弟也怕被拖累,断了关系,偌大天地,他就只有自己一人。
蔚连若有所思,当下倒也没说什么,牵起如雪,“我夫人还在那边等候,改日再带她来看你。”
“不敢不敢,公子和夫人都是贵人,怎敢劳驾。”刘叔连连摆手,弯腰更加恭敬,满脸的憨厚。
防止再把她弄丢,蔚连直接抱着如雪,他常年习武,单手就可抱起小姑娘。
“你是没抓稳还是自己松了手想去看看刘叔?”
蔚连面色极其温柔,手臂厚实稳当,小姑娘在高处很是新鲜,东张西望地看。
“是自己松了手。”她小声地回答。
“你觉得这样做对吗?”脚步不停,他面色却是稍显不悦。
她很果断地摇摇头。如雪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对别人的神态和情绪变化相当敏感,当下就知道蔚连有些生气,有些手足无措,怯怯地缩着脖子,不知怎么好。
“你想看刘叔没有错,但是你要想一想,我跟阿铃姐姐该多担心,她牵着你把你弄丢了该多自责。”刚刚瞧见阿铃急得很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里都颤颤的。
“下一次想做什么,可以同我们说。”她还小,慢慢教导吧,毕竟这孩子善良仁义,蔚连脸色这才好些。
如雪点头如捣蒜,小嘴抿着,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你是担心刘叔,我会看情况给他安排个事情做。”
“好。”
路边有个老人擎着糖葫芦的木桩,上面是大大小小的糖葫芦,红艳的山楂,晶莹的糖衣,如雪看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给你买个糖葫芦吧,奖励你惦记刘叔。”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叫卖声,犹在耳边,他的心急急地奔向如意街另一头的阿铃。
阿铃安下心来,跟幕篱女子聊着开铺子的事。
小木车后面只有一个凳子,没生意的时候,幕篱女子就坐在上面,也不吆喝。
客人上来挑选的时候,她才会站起,简短地介绍几句。
明明是这么热闹的集会日,她的摊前很是冷清。
显然是瞧见了阿铃,起身,招呼她,“姑娘是特地趁着集会日热闹,来逛一逛吗?”
“不是,我特意来找你。”她眼角含笑,语气里都能体会到她的郑重,“姐姐你怎么称呼?”
“阿沐,如沐春风的沐。”声音温和,人如其名,如沐春风。
她点点头,这才把自己之前编好的话说出来,“阿沐姐姐,我叫阿铃,在少将军府里做事多年,也算有点积蓄,瞧着你在做首饰方面的手艺很好,想跟你合作开一间铺子。”
戴着幕篱,并看不清她的神色,阿沐言语间却是慌乱起来,“啊,这,开铺子需要很多钱,尤其是做我这种便宜首饰的生意,赚的银子还不够租金呢。”
这一点她自然是考虑过的,也有一份考量,“那你有想过用珍贵些的材料做首饰吗?”
阿沐的材料便宜,设计和花样却是难得的好,如果将这些花样放在珍贵的玉石金银上,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更加美轮美奂。
就拿自己妆奁里那些来说吧,材料的成色实在是没得说,却失了灵气,花样也单一了些。
“那样需要的银子就更多了,只说原材料就得百两吧。”这样一想她更加吃惊了,这么一算得多少银子啊,而且自己没有在玉石之类的材料上做过,怕做不好,况且,家里还有一个......
内心的向往和残酷的现实,让她不敢想,更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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