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庄子已经是酉时了,落日的金晖将天边染成一片金黄。
庭院里,槐树下,两位老者正悠闲自在地唠嗑着。尤其是那身着一袭暗棕色细棉布衣裳老赵,嘬一口酒闭眼回味,就像是在品尝琼浆玉露般,笑得满脸褶子横生。
刚走到庭院里里八角亭旁的罗清有些不忍直视,但这一幕也让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霍老头。
那个满脸大胡子,虽然长得有点凶有点硬朗,但心却很是柔软。
一直以来于军医都不允许霍老头喝烈酒,罗清曾偶尔听铁骑营里的人谈论过,说是霍老头曾经在一次任务中受伤,因此留下了不宜喝酒的隐疾。
但霍老头却偏偏不配合,明明已经快到了不惑之年,却还总是像个孩子一样背着于军医偷偷地藏酒喝酒,每次嘬酒回味时都如一只偷了腥的老猫。
曾经在西境时还哄骗她给他酿酒,但幸好酿的是果酒,而且还被于军医给扣下了。
都说老小老小,还真是越老越小!
罗清收回思绪,转过身看着正牵着马儿跨步向着这边走来的几人,心想着后面那几个家伙到处打听老赵,甚至还可能会想方设法地算计他出山,他倒好,自己生送上门来了。
罗清扶额,顿时汗颜。
她该说是老赵倒霉呢?还是说猪脚光环太强大?
明明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就算老赵脑子一时短路需要找魏延好好交流交流触发一下灵感,但等魏延回家后唠嗑不好吗?
还上她家门来干嘛?
蹭饭?
那不可能,罗清很少在家里吃晚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镇子里凑合。只有已经蓄满了山泉的人工湖另一个侧的大院子里的厨房会升起袅袅炊烟,那些都是魏延瓦匠行里离家较远的工人。
在修缮这几日会暂时住在另一个院子,但罗清只提供住宿,三餐还是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即使从岑溪那里知道老赵就是赵大师,但罗清还是没有告诉岑溪她与老赵熟识。
罗清不准备告诉止戈老赵就是他们要找的大师,其中大部分是碍着她与老赵的情面,所以还是等止戈他们自己通过特殊渠道去接触老赵。
她这次只能祝老赵好运了。
老赵大老远就瞧见了罗清,他朝着魏延使劲了一个眼色,偏头道:“哟,老魏你瞧,咱们的罗老板回来了。”
魏延含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白玉杯炸盏,转过身招呼道:“罗小友。”
“咦,这么晚了魏师傅您还未回家吗?”罗清明知故问道,只为了能扯出老赵这么晚了还上门的原因。
见罗清如此问,魏延眼睛有些躲闪,确切地来说是心虚。
说着的时间内罗清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她伸出手将白玉壶拿起来,当着两人的面摇了下,立即将了然。
罗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魏延,此时她手中的酒壶中已经是空空如也。
高度酒与提高度数的东西都被罗清锁在了小楼中,用的还是老赵自己制造的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但石桌上的白玉壶中总是会装着半壶酒,当然,也只会装半壶酒。
魏延见状,讪讪然地侧过头去。
罗清将视线移向老赵,老赵立马理直气壮道:“小子,你还欠老夫一整坛酒嘞!老夫就是特意来拿的,就喝这点零头都不算的。”
尤其是那句“小子”说得极其的意味深长。
看着老赵,罗清眉毛一挑,她又不会说话不算数。于是罗清移开视线,敷衍道:“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您自便。”
三人说话间,另外止戈与岑溪四人已经将马和板车停在了槐树一旁,齐刷刷地看向罗清三人。
“这些都是你的那些“朋友”啊!”老赵端坐在石凳上,在另外四人看不见的地方朝着罗清眨眨眼。
他的视线在柳青的身上转了几转,最后眯着眼睛看着止戈三人。
“是的,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
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靠近大门出的院子的庭院中虽灯火通明。
但其他的地儿却是漆黑一片,工人们早已经熟睡。因着整座庄子背靠大青山的原因,整个庄子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包裹着,与大青山融为一体,因此看上去显得有些深幽。
夜风吹过,夹带着一丝嘈杂的笑声飘远,隐隐约约。
“九索,还有谁要?还有谁?”
“哎,别动,碰,顺子。”
“又碰…”
…
庭院中,四个身影围着石桌咋咋呼呼地打着叶子牌。
而另一白一黑的两道亮丽的身影,正端坐在八角亭中。
罗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便转过头一把将叶子牌拍到石桌上,笑嘻嘻道:“不好意思,今个儿手气有点旺,又胡了,给钱给钱。”
坐在罗清对面的老赵吹胡子瞪眼:“不玩了不玩了,小子你耍赖,肯定是出老千了,要不然怎么老是你赢?”
老赵因为罗清家里热闹,并没有回镇子。魏延因为还有夫人在家等,所以就先回去了。
“技术好啊,没办法!”罗清耸耸肩,自得地朝着铜板使劲地吹了一口气放在耳朵旁。
呃……没响!
老赵一拍石桌,滞了片刻后揉着手掌道:“老夫可是长辈,知道什么是尊老吗?”
罗清挑眉,反问道:“我还是晚辈呢,知道什么是爱幼吗?”
“该尊老!”
“爱幼!”
“尊老!”
“爱幼!”
…
见着每一局定输赢都会吵闹的两人,坐在罗清两侧的岑溪与周深相视一眼,岑溪无奈地耸耸肩膀,周深嘴角含笑地摇摇头。
一旁的柳青一脸艳羡看着嬉笑的四人,眼角余光又瞥了一眼对面的止戈,最终还是按耐住了想要一起去玩的心思。
“老夫就不信这个邪,再来一局!”老赵气鼓鼓道。
罗清拉紧钱袋子的绳,上下抛了抛,不禁好笑道:“您老荷包里还有钱吗?别开不起底钱了。”
“去去去,老夫啥都缺,就是不差钱,开开开,干嘛呢,说你俩呢。”老赵高喝道,指着正一脸无奈地岑溪两人。
于是,周深和岑溪不得不陪着两人一起打牌,减少牌面的偶然性。
片刻之后,一声高喝声想响起:“老夫终于赢了,连索。”
“恭喜恭喜。”罗清抱拳,打了一个哈欠。
若是老赵不赢一局,今晚怕是不会放过她们三了。
“同喜同喜。”
老赵得意忘形道,“给钱给钱。”
老赵的声音喊得比之前和罗清争论时都大,将八角亭中的止戈柳青两人给吸引了过来。
余光瞥到两道相携而来的身影,罗清直接提着钱袋子就下了桌子,头也不回道:“就从你欠我的那儿扣吧!剩下的就不用还了。”
“小子,老夫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罗清扯扯嘴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老赵,道:“老赵,您老上一局是不是还没给钱呢!哦,好像还有上上局,我都记着呢!”
老赵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讪讪然地扶额,低声道:“哼,抠门的家伙。”
罗清微微一笑,直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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