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洛阳县,皇城,相国府。
董云望着身边比他高出两头,人高马大的吕布,心中忐忑。
吕布一脸傲慢,手中的方天画戟上闪烁着点点寒光,似乎并未将董云看在眼里。
董越见对方并没有与他打招呼的意思,还是道了一声“吕将军”,便跟郝萌一起进了相府。
“董将军一会儿见了义父,少说多听,谨言慎行,切记。”
董云走了两步,吕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似乎是在善意地提醒他,让他颇为诧异。
人皆言,相国义子吕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为人孤傲难处。
董云心道:“孤傲难处,怕是世人忌惮吕布,不敢与其相处,杜撰出来的吧。”
董云进到阁中,一个服饰华丽,身材略有些臃肿的中年人卧在榻上,背对着他,十分享受。
他身旁站着两名面容精致的婢女,一个在为他捶背,一个剥了一枚葡萄放进他的嘴里。他满意地享受着婢女们的服侍。
这位便是一代权臣,相国董卓,董仲颖。
董云心道:“叔父相比于征战沙场时臃肿了许多,虽锦衣玉食,却失了往日的风采。”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他心里说说,可不敢作死讲出来。
董卓早已经听到他进来,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将身上的包裹放下来,从中拿出一件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马,捧在手心,对董卓说道:“叔父,侄儿无意间得到一件翡翠玉马,想着叔父应该喜欢,特地带来。”
这是他从黾池城一家大户中搜到的。结果,那个大户不愿给,被他给杀了。
董卓闻言转身接过玉马,仔细端详,只见这玉马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如奔袭的战马一般,端是一件价值连城宝贝。
他心中大喜,对着阁外的卫士喊道:“来人,把董云给我拿下。”
董云原本见董卓露出一脸笑容,以为这次入洛阳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危险。
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董卓的表情就像一张晴雨表,着实将他戏耍了一番。
一队卫士进阁将董云羁押,押着他便往外走,董卓却一点表示没有。
他赶紧挣扎着对董卓说道:“叔父,崇德一直对叔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董卓挥手示意卫士先停下,高声喝道:“崇武先在弘农城阻止李利刺杀刘辩小儿,后又在李傕进攻弘农城时参与守城,此事你可知晓?若你和崇矩心中没鬼,崇矩缘何托病不来?”
“叔父……”
“崇德,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董卓面色不善,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他打断了董云的话,将李傕和郝萌叫了进来,这两人都是这件事的关键证人。
董云瞧着走进来的李傕,自己并未听他讲起董横参与守城之事,估计是他为了减少因攻打弘农城失利的罪责而杜撰的。
但他又知道董越其实没伤。
董云心道:“倘若将他谎言拆穿,他又拆穿大哥怎么办?”
思衬再三,董云跪在董卓面前,说道:“叔父,那日我兄弟三人进攻弘农城,结果全被张辽一人击败,崇武为张辽所擒。崇武效力弘农城也许只是保命的权宜之计,我愿联系他里应外合,拿到弘农王的项上人头。”
“另外,大哥那日被张辽重创,我拼尽性命将他抢回,他确实无法来见叔父。我兄弟三人对叔父皆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董云拜服在地,说得声泪俱下,一副为了董卓肝脑涂地的模样。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董卓面色虽然有些改观,但似乎对并不怎么相信董云的话,他有些打趣地说道:“先是丢了弘农城,后又被人打成重伤,不要也罢。”
然后他见吕布并不在左右,向郝萌问起了张辽的厉害之处。
郝萌恭敬地答道:“张辽使一把长槊,在营中仅次于吕将军,只有高顺将军可与他相争,末将只是他十合之将。董越将军之伤,末将亲眼所见,尚在昏迷。”
董卓听完郝萌的话,“哦”了一声,似乎对张辽充满了兴趣。
董云对郝萌的仗义执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李傕心中猜想郝萌一定得了一些好处,竟然会为董越扯谎。他因董横守城之事而心虚,也站出来表示亲眼见到了董越身上的伤。
三人成虎,董卓似乎相信了他们的话。
他亲自将董云从地上扶起来,表示亲近与安慰。然后他命婢女引董云在府中住下,借口“乏了”,对众人下了逐客令。
众人会意,纷纷请辞,慢慢退到阁外,各自散去。
众人走后,屏风中走出一将,正是董卓义子吕布,他方才一直站在屏风后,此时出来听董卓的吩咐。
董卓将他招到榻上坐下,屏退左右,亲切地对他说道:“奉先,崇德之言,甚为机敏。我观之应是早有准备,不可轻信,汝派人看住他。还有,等崇武回来,将他们兄弟杀无赦。”
父子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吕布领命而去。他走到阁外,心中感慨:“董卓老谋深算,在他面前言多必失,这董云也太不听劝了。
吕布离了董卓住地,寻得府中侍卫,让其紧盯董云,将董云的行踪随时报与他。
然后他出了相府,往尚书令王允府上去了。
王允与董卓走得亲近,又熟悉朝中大臣与洛阳学子。董卓派他去探探王允口风,询问是否知晓何颙、郑泰等人的同党。
吕布进入尚书令府之后,一个原本打算去拜访王允的人,在府外转了两圈后,快步离开了。
此人乃是洛阳内不多的豪杰。
他身材魁梧健硕,下巴蓄有长须,虽然样貌平平,但眼神凌厉,行事果敢。他腰间配有一把长剑,颇像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
他便是骁骑校尉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父亲曹嵩曾官至太尉,也算是名门之后。
……
深夜,一支羽箭带着一封书信射进董云房内,将熟睡的董云惊醒。
董云迅速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将羽箭上的书信解下,查看里面的内容,越读越吃惊。
片刻之后,他脸色恢复平静,将羽箭藏在床下,又将书信烧毁。
他躺在床上,久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