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祝问完问题后,下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有人首先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吧,无论是两位宿老,还是几个年轻人,都有些拿捏不定到底应该说什么好。
白夜明选择打破僵局,首先问出了他最关心也是他觉得最奇怪的那个问题。同样,也是他觉得刚才在堂祝的说辞里被刻意缺忽略过去的一个话题:
“公会有没有说明,他们为什么要去大陆中央呢?就单单一句要迁徙到大陆中央,难道就能令其他的势力听从么?毕竟我们都清楚,这种迁徙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如果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的话,我相信今天这个讨论压根儿就不会进行。”
“是的,你说的没错。公会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们,他们要去大陆中央的理由,是因为大陆中央有我们所要追寻的东西,有我们每隔百年不停向这个地方发送调查船队所真正需求的东西。”
既然堂祝的话里没有挑明这是要追寻所谓的成神的机会。白夜明就知道,在座的诸位中肯定是有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者在明面上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甚至在明面上,自己有可能都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其中一员。
所以他也没有戳破,而是顺着这种假设继续往下问道:“那么他们认为那个东西就在大陆中央的证据是什么?如果只是断言它在大陆中央的话,和没有理由,基本没有任何区别呀。”
“能量反应。”似乎知道白夜明会这么问,堂祝迅速的回答道。
“能量反应?”这回不仅是白夜明好奇了,就连剩下的三个人在听到能量反应的时候,也都纷纷出声发问。
他们不好奇要找的是什么,而好奇能量反应这个点,无疑告诉了白夜明,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在大陆中央的就是成神之机。只是表面上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错。我也是一年前才从院长那里知道的详情。从六七年前主舰队在这里登陆开始,就在执行着一个巨大的能量监测计划。
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参与到了这项计划当中,我们书院的一些学者也不例外。
根据计划,他们在长达几百公里的海岸线上铺设了几千个探测锚点。经年累月地对能量的浓度和梯度进行测量。终于在不久之前积累到了足够的数据量,得到了可以信服的一个结论。”
所以!白夜明有些恍然大悟。公会和皇室选择在这里一停留就是这么多年,忍受着此地非常不友好的生态环境,也不肯搬迁。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现在看来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探测计划。
不知道是因为探测器需要在海岸的这种地形放置。还是因为固定好了之后就不能轻易移动,导致在一开始选址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只能硬着头皮测下去。
“所以结论是什么?”
“结论就是在这座大陆的中心位置,有一个能量极高的点。而且这个点的能量明明在前几年都在缓慢增加着,但却在去年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
“顶峰?”
“是的,顶峰。因为大约在两年以前,测到的能量浓度突然开始进行衰减。一开始这种衰减的程度甚至被认为只是轻微的扰动,但是它衰减的越来越快,衰减的速度也在指数性的增长。”
“两年以前?那不正是我们从庇护所动身往海岸这边迁徙的时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尚可有些不解的问道。
虽然看似是巧合,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关系恐怕非比寻常。白夜明几乎知道所有的内幕,所以不难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但没想到尚可仅仅是凭借直觉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件事情,还没有办法下定论。但无论是公会的学者还是书院的自己人,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大陆的中心正在发生着一系列的剧变。
如果我们不尽快赶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和我们的目标失之交臂,甚至数百上千年来的布局都有可能付之一炬。”
从游戏剧情来看。大陆中心的巨变,莫非指的是冥灯龙的苏醒吗?但白夜明也有些吃不准。
这个世界的剧情经历到现在,所有在原本游戏中出现过的,没出现过的牛鬼蛇神几乎都全部跳出来了。真有个在大陆中心正在孵化成年的冥灯龙倒也一点儿不奇怪。
只是,白夜明感到了一丝丝不安。大陆的中心到底有着什么?冥灯龙是终极黑龙计划正在制造的下一个古龍么?那头奥扎奇,也就是疑似游戏中的天地煌啼龙,是否也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呢?
以及成神之机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具体要怎么操作?这是白夜明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所有的势力都知道成神之机在新大陆上,在这个时代将会降临。甚至还有关于神诞生的预言。
而所有的古龍也都在这一时间段苏醒并密集活动,而且它们似乎都知道必须要收集齐这世界的五种基本能量才可以成为神的候选人。
这件事情是教子告诉自己的。按照他的话来讲,这至少是在古修雷德王国还没有破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预言。
从教子的直言片语中至少可以推断出有两件事情是十分明确的。
第一件事情就是这则预言明确地指出了成神就在当前的这个年代。或许不同的人对年代的定义不同,但大抵指的就是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年之内吧。以龙人族的视角来看,最多也就是200年之内的事情。
第二点。成神的那个人必须具备五种基本能量。这其实是目前为止白夜明觉得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除了教子所在的教会以外,现在在大陆上的其他势力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么注定所谓的成神与他们而言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们就算到了大陆中心也就只能打打酱油,看着自己和其他古龙进行争夺罢了。
但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就真是细思恐极了。所以各个势力暗中培养的,拥有五种基本力量的人,现在藏在在哪里呢?
理论上来讲,即便不是旅法师,这个世界的黄金其实也是可以获得土地的认可的,就像佳玉一样。
而大浪淘沙之下,从黄金之中找到一个可以匹配五种能量五种地的特殊个体,似乎对于国家机器和各泛大陆组织来说,也并非是天方夜谭。
甚至白夜明还有一种更可怖的预感。各大势力很有可能干脆就掌握了把一个黄金直接催熟成预言所需要的人的技术。
不然为什么佳玉,尚可,还有其他的黄金小孩子会被宗堂形容成为种子这样的存在。
如果宗堂真的是以这些人作为种子,而在现在仍不对他们进行秘密的培养,那么唯一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宗堂或者书院会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会在仪式开始之前把他们变成仪式所需要的状态。
想到这里,白夜明身子都开始发冷了。
还没有到气温转凉的时候,白夜明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脊梁骨开始向四肢蔓延。
宗堂想要对所谓的黄金种子做出的转变。到底有没有副作用?被转变的人到底需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
堂祝也好,陆平院长之流也罢,他们的口风里边从来没有提到过有关于五种基本能量的事情。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确定,还是在装糊涂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这个隐藏的最深的秘密。
如果他们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又会如何呢?
把一个人注入五种基本能量,这样的变化,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绿色纯天然无公害的。
甚至讲的再黑暗一点,有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试验品,都无所谓注入了之后到底会不会死。因为只要能有一个合格的就好,因为这个大陆上只需要一个神。
白夜明已经把自己的大拇指扣的快要见到肉了,他情愿自己想的东西是假的。是自己胡思乱想而成的。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他就再没有办法摆脱了。
甚至他联想到。就算古代学院因为自己浓厚的人文情怀,没有采用这样的计划,而是用最朴素的方法,暗中找了一伙少年秘密培养,带他们去契约各种土地。
但古代学院能做到的事情,其他的势力能做到吗?帝国能做到吗?猎人公会能做到吗?还有猎神教,还有其他的种族,还有那些大型的独立乐团和大商会大贵族。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办法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会拒绝吗?
那些急功近利的人们,那些被利益早已蒙蔽了双眼和心灵的人们。他们会选择一个漫长、折磨、且不一定有结果的方法,而放下一个快速、便捷、一蹴而就、唯一的代价就是要牺牲别人性命的方法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一定会选择后者。
或许能够让他们疑虑的就是制造出来的神明,如果最终违逆他的制造者的意见会怎么办?
佳玉有些担忧的握住白夜明的手。因为白夜明的思路在自己的脑海里跳跃的太快了,而且他也没有特意要将所有的观点输出给识海链接的另一端。
所以佳玉并没有把握住白夜明刚才都想了什么,只获悉了几个关键词。但她能够感受到白夜明意识波动里的那种恐惧以及愤怒。
而这种恐惧以及愤怒,驱使着白夜明做出了一个不理智的选择,他在这里提问了一个或许不应该提出的问题:
“所谓的上千年的布局,究竟指的是什么?我们、宗堂、书院、剑阁,真的布局了什么吗?”
“……,我们为大陆中央的那个东西,做了很多很多准备,也等待它了很久很久。”堂祝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
他这么回答纯粹就是在回避重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希望白夜明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至少在这个会议上不要再问。
“那么,都做了什么准备呢?”
“……”堂祝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宿老开口了。
“没有关系,还是由我来跟我们的荣誉学者讲一讲吧。如果我这么说,因为咱们两个的年龄相差太多,所以看待问题的视角可能会有问题,你会觉得我是在倚老卖老。但有些时候事情的本质从不同的视角来看,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白夜明正襟危坐,一副耐心轻轻的样子。对于宗堂这种活了可能有将近一千年的老者,他还是保持着足够的敬意。而他的这种姿态,也抵消了一部分宿老心中不快,于是他接着讲道:
“孩子,我可以猜得到你心中在想着什么。你肯定在想宗堂到底为争夺这个目标都准备了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是因为手段太过低劣呢,还是因为不把你们当自己人呢?请问,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是的。”白夜明点了点头。
“所以在你看来,一定是什么具体的手段、确定的计划、明确的人选,才可以被称之为是准备以及布局。但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
他看白夜明没有就此进行反驳的意思,表示满意。于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所谓的布局,指的是我们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而进行的一个综合的包括所有利手段的统称。或者换个词,叫努力,可能更为恰当。
为了这个目标,几代人十几代人几十代人都在为此不断的努力,奉献出自己的心血与汗水,而布局指的是对这些力量以及投入的一个持久性的规划,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可以,但是。”
“你想问的是,怎么确保能赢对吗?”
“是的。”白夜明点了点头。
不愧是凭借一己之力活了这么久的存在,白夜明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这样的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他能够猜得到我的内心活动,能够知道我逻辑跳跃到哪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来教子一定在不断夺舍的过程中失去了什么,不然就凭他有着更长时间的阅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赢得与他的对决呢?
“怎么确保能赢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话题,没有人没有势力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在这场跨越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斗争中是最终胜出的那一个。
我们觉得我们制定了一个必胜的计划,可能公会、可能皇室、可能其他的那些人、甚至那些已经淹没在历史中的枭雄的势力,都觉得自己的计划是必胜的。
那么在这么多必胜的计划当中,真的有一个配得上必胜的评价么?我想并没有。会有胜利者,但不会有必胜的那一方。
谈及具体的手段也许我不能跟你讲述。几十代人的努力,将这个计划从“开始“到“胜利“这样简单的一根线扩充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计划网,我只知道我周围长的是什么样子,我无法看到这张网的全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处在这张网的什么位置。
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的是,宗堂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以牺牲我们自己的家人作为代价的计划手段被执行、实施甚至归档。不知道我这么解释你是否能够满意呢?”
虽然没有听到更加具体的内容,不过宿老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要是仍然不知分寸的盘问下去,恐怕效果就真的适得其反了。白夜明只得点了点头。
宿老于是笑着拍了拍堂祝的肩膀。示意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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