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明也没有对教子下什么绊子。而是看着他完成一项又一项科目的挑战。
在成绩出来之前,他从体育部的冰柜里要来了两提啤酒。那天晚上,破天荒地,教子也没有继续埋头苦读,两个人就坐在实验楼的天台上喝着啤酒吹风。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等着我的出现,然后夺舍我?”
“......”
“不想说么?那也没关系。”
“其实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无论如何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让我觉得有些惋惜。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白夜明。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你臆想出来的这些场景,就像是你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或许吧”教子看着白夜明的眼睛,笑了笑。白夜明看的出来想和笑容很真诚,但是却分辨不出来,这真诚的背后,到底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曲解了。
“为什么在等你,是因为我想成为神。”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我刚出生的那个年代的预言中,你就是那个神。”
“预言?我?神?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按理来说,你不应该知道那则预言啊?”
“啊?我说的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存在的预言。”
“哦哦,是你出生的那个年代,听岔了,你继续。”
“预言中,带领龙人族的先祖创造了整个大陆的那位年轻人,他就是猎神。”
“你是说,《五龙传说》么?”
“是的,我知道这则创世的故事一直在世间流传。那位年轻人是神,而你就是神的转世。”
“啥?”
“你知道他们在争夺什么么?那些古龍种?”
“不是耀阳么?”
“是也不是。在这里,他们争夺的是耀阳,但是实际上,他们争夺的是那个成为新神的机会。
这是无数年代前就流传下来的故事,相传在这一代,将有人会高举神位,成为这方世界的主人。而预言中,成为神明的前提条件就是,获得世界中最基本的5种力量的认可。”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白夜明。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和外面那六只古龍今天要打到只剩下一个人站在这片荒草原上为止,才有机会获得耀阳的青睐。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场战斗。
而你呢,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出现在这里,耀阳就认你为主。这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神明之魂,这些能量是无法抗拒你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你们那里的建木消失了,恐怕也是认你做了主人才消失的吧?”
“所以你想通过夺舍我,来成神?”
教子居然显得有些腼腆的笑一下:“是的。”
“但是为什么?你是教子,你不是应该作为猎神在尘世的代言人么?为什么要去想办法成为另外一个神?”
“因为猎神是错的。而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给过这世界什么注视,没有再给过教会的祈祷以回应。教会只会抱残守缺,用着几万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教义,日复一日地说着同样的事情。
这很不对。
因为人是在变的呀,白夜明。人会变,社会也会变,就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一个神,不能跟得上社会的这种改变,如果他它教义还是那么的陈旧、那么的不合时宜。那么,作为这样的神的子民,到底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不遵守一些已经过时的戒律,到底是侍奉了神,还是忤逆了神呢?
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就总有一天,当它到来,教众们会发现信仰神明一无是处。
到那时候,选择不信仰神明,就会变得从无论什么样的角度来说,都更具有优势。
而那一天并不遥远,真的等它到来之时,教会会又该如何自处呢?那时候还是教子的我,活得再久,就像是个图书馆一样记载着教会的历史,又有什么意义呢?”
教子很明显是喝高了,他语气加重,语调变快,越来越像跟白夜明倾诉什么。
“你是从旧大陆来的,你应该也知道教会的现状,我从第四期的人那里听说,在东大陆已经完全不存在教会了,就算在西大陆中,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猎人公会,从5百多年前开始在西大陆拓荒,到现在不过几百年,就已经控制了大半个西大陆,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规矩是人定的,不是神定的?”
“没错,或许神要比人聪明。但是再聪明再全能的神,也不能用一个几万年前的规矩,来指导解答几万年后的问题。我们循着神的语言和智慧,给现在的诸般苦恼寻找答案,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但是你们也可以改成人治啊,猎神可以只是精神上给与你们指示,具体还是靠精英阶层来治理你的教民。”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这么做,和猎人公会、和皇室、和大多旧大陆上的势力相比,又有什么区别么呢?既然只有信奉神的言行的地方才叫做教会。那么为了让它永远的传递下去,我必须要自己成为新的神。
你可知道,这几千年的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觉得我在欺骗教众,告诉他们信仰猎神是正确的,是最好的。在大型的集会之前,在年祭的唱诗之前,我必须先要暗示自己、欺骗自己、催眠自己,我才能自如地出现在那种场合。
你以为我想要,想要夺舍那些孩子么?你以为,我就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惜一次又一次做出那种不人道的事情么?并不是,只是我在一个偌大的教会中,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托付的后辈。
他们不是太傻,就是太叛逆。他们要不然就认为猎神说的都是对的,要么就认为猎神说的都是错的。从来没有人可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想一想我是怎么思考问题的。”
“你就真的,一个满意的人都没有遇见么?”
“也不是,我曾经遇见过。像我一样聪明的少年,但是他没有耐心。见过和我一样察觉了弊端的年轻人,但是他倾向于毁灭自我。我见过堪称完美的继承者,但是我不相信他会想我一样隐忍,想尽一切办法苟且地活到遇见下一个继承人。”
“所以你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就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干。就这么干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今天?”
“是的。”
“那你就错了,那你就错的太离谱了。”
“你倒是说说看,白夜明,我怎么错了?”
“你错就错在,你只相信自己是正确的。自己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我猜,你从没有让你觉得合适的继承者真正的下过手去处理教会的全部事宜吧?你总是觉得,这里不行,所以这个人全部不行。
但是他们会有自己的风格,会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会自己处理遇到的困境。会挑选出来和自己思路并不相同但是却值得信任的继承人。
教子。
你口口声声说,你要打破的,是一个一万年前存在,但是现在仍然在实行的规矩。但是这规矩,是因为你存在了一万年,它才存在了一万年。让教会食古不化,让教会从来没有过进步,让今日的教会,还像一万年前一样罪魁祸首。
不是什么猎神。
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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