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遍布着鹅卵碎石,坑洼不停的山野之地,一条宽阔的河流轻抚着地上碎石自西向东流淌,河水很浅,也很清澈,若不是这条河有近十米的宽度,称呼它为溪水也是贴切的;河中偶有鱼虾相互追逐玩闹,它们悠然自得,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它们无关。
河的两旁有高低不平的坡道小山,四处极少植被,视野还算开阔,方圆十里范围内也就这条河流还算有点生机。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天上飘着稀稀落落的雨丝,雨丝如棉絮一般,又细又柔,就着微冷的空气,为这一片贫瘠之地诉说着绵绵得悲凉。
这里的悲凉静默无声,这里的一切与世无争,这里既不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也非旅客的必经之路,它没有能令人为它留恋的任何事物,更没有能令人将它想起的一切理由,它的荒凉与生活无关,甚至与死亡都无法挨边。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今天却迎来了数千年来,第一位客人!只听阴云顶上忽然一声炸响,一个身影穿云飘出,随后便开始向地面俯冲,她的身体翻搅着“天空的细泪”,最后稳稳地落到了河边一处高地,她举目四望了一会,然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是荒凉,但离人族边境也不算太远,他就不怕万一被人族军队发现,然后发兵将他围杀吗?”南宫璃月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过这里地势开阔,不易藏人,难道这就是他选择在这里交易的理由?”
此时的南宫璃月,身穿新月战甲,虽全身覆盖着铁皮,但凹凸有致的机甲构造仍能突显出身为女性的美丽,外加光鲜锃亮的光彩,在这不毛之地上极为扎眼,任谁只要经过都不可能会将她忽略。
透过头盔上亮白的双眼,南宫璃月不停扫描搜索着附近,不过就算没有“视界”的辅助,相信仅凭肉眼也能轻易将这里的一切一眼望尽,很快她便无事可做了,于是她拿手轻点着耳畔,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到了,你在哪?”
她的耳畔寂静了一会,就在她以为对方并不会回复的时候,有个沉着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别急......稍后就到!”
南宫璃月没再搭声,于是稍稍调整了会呼吸,放眼往眼前这条河流望去,她孤独的身影竟然很快便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陈总指挥官,姜某先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小公主的人身安全!”姜石年说着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天机镜内南宫璃月孤独的身影,“这个行动我是反对的,您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天机镜,分阴阳两面,阴面位于青丘族的主城——十里城;而阳面则就在游灵族大雷泽的北岸。这两面天机镜仿若天然生长在地面上一般,没有人知道是何人打造,又为何会放置在这两处地方?更奇怪的是这天机镜仿似在这两处地面生了根一般,没人能将它们撼动。
因此围绕着天机镜,在大雷泽岸边,游灵族又建起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就唤作天机镇;其实游灵族的主要城市分别就围绕着这大雷泽水域,势力可谓十分密集。
人族的援助团队到来之后,便选择将主要基础设施修建在天机镇内,天机镇因此规模大增,俨然已经是一座大城的模样,而作为动力主要输出的中央灵力枢纽也被建在了天机镇的中央。
再看那天机镜,造型古朴,若在不工作的时候,它就是一个仿佛是玉石打造的圆形石环,石环上通体雕刻了十分规整的纹路,石环最大直径有近三米,连接地面的底部有天然的晶石将它托起。上古游灵族人围绕着天机镜,为它修建了一座大殿,使这件神器不至于光秃秃地暴露在空气当中,大殿的名字也是可想而知,就叫天机殿。
相传各神器都是采天地之灵气自然孕育而成,因此为了不阻挡神器吸纳日月灵光,这天机殿的顶部、四壁采光极佳,平时就算没有点灯,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大殿内无论昼夜都是一片明亮的。
而位于青丘族十里城内,当然也有一座与游灵族一般无二的天机殿,其实阴阳两面天机镜就构造上讲,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名称上的阴阳之分,不过是因为南阳北阴罢了。
此时姜石年眼前的天机镜周边的石环上,卡扣着无数导线,导线的另一头当然是来自中央的灵力枢纽,灵力传导下,天机镜开始工作,石环中央呈镜面模样,镜面上显映着位于神炎族边境,那个唤作阪泉的地貌俯瞰图像。
“姜元帅放心,待到那蚩尤现身,我们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就会立即传送到新月皇妃的身边,自然能保护皇妃的安全!”陈晓芸对着他说完,又转身对身后的双吴兄弟吩咐了一句,“命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就绪,随时准备行动!”
“是!”双吴兄弟领了命,并肩朝殿外走去。
“公孙,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老大,您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暂时没有,到时候都机灵着点,先保护,后抓捕!”
“知道了,那行,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陈晓芸说完,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单手叉在腰上,静静立于天机镜前。
接下来,便只剩下等待了,南宫璃月静静驻足而立,她的双眼一直盯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只因为眼前的河水是唯一值得目光停留的事物。
她的心里在此时变得异常宁静,正如这片贫瘠的大地,它虽然荒凉,却胜在纯净。也不知等了多久,耳边除了微弱的风声以及流水的细微响动,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四周静得出奇,静得能让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南宫璃月静静地喘息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雨停了,风也停了,天空阴云依然密布,也不知是即将拨云见日,还是会迎来更大的风雨,但这些并不重要。
就在这万籁寂静当中,南宫璃月的瞳孔骤然放大,只因她忽然发现眼前河流自西边上游处,就在水天交际的地方,有一个黑点凭空跳进了她的眼帘!
于是她的双眼通过头盔上的“视界”将那目标放大,聚焦,再放大,再聚焦,很快便看清并锁定了那个黑点。
据放大显示,那黑点是一条竹筏,竹筏的前端坐了一个人,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像是一个渔夫模样,竹筏的中间,也就是那人背后立着一根竹杆,主杆上面绑了一盏灯,灯芯上正燃烧着微弱的火光。
“视界”飞速地分析着前方那个孤独的身影,比起南宫璃月来,他的孤独,更能融入周边的环境;他仿佛天生就是这个地方的一部分一样,他身上的凄凉,浑然天成,与这处天地,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性别不详,年龄不详,能力不详,种族不详。南宫璃月眼前写满了问号,这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
南宫璃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飘身上前,还是继续静立等待。与她视野共享的罗毅自那人出现的时候,便开始紧张了起来,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天机镜的前方,寂静是他们共同的状态,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死死盯着那缓缓靠近的竹筏。
随着河水地流动,那竹筏从一开始的黑点,逐渐放大,渐渐地就算不需要“视界”的辅助,她也能清晰地看到端坐在竹筏上的人,那人比南宫璃月还要安静,他就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更像是一个过路的旅人。
见那人没有响动,南宫璃月同样也没有吭声,他们两个就像彼此的陌生人,谁都不愿意搭理谁;他们又像两个相互博弈的战士,正在内心较量着沉着,就看谁先失去自己的耐心。
不久后,胜负已分,败下阵来的是岸边静立的南宫璃月。当她眼看着那条竹筏即将从身边划过的时候,她忍不住呼喊了一声。
“喂......!”声音并不太响,还带着陌生的尴尬,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却十分扎耳,足够将一个沉睡的人唤醒,因为她看到了那原本纹丝不动的旅人随着她这一声呼喊,身体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然后他身下的竹筏便似在水里生了根一般,稳稳地停在了水中央,于是缓缓流动的河水,与河面上静静停泊的竹筏形成了一副极不和谐的画面。
喊完一声之后,南宫璃月便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了,首先她并不确定那人的身份,其次她原本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起事件从头至尾,她都是被动的那一方,因此她心中默认眼下谈话的开端,也应该是由对方开启。
于是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当中,风又开始刮起,云层压得更低了,宽阔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灰暗,一切显得极为压抑;水里原本相互追逐玩闹的鱼虾,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全的因素,早已经跑得没了影,他们两个在灰色的背景下,成为了唯一的生物。
原来并不是拨云见日,是要降下更大的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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