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之爱,恍若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方小天地集聚,直至将酒楼前头那宽敞的空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留不出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此日本是京城代表团到来之日,同时也是花楼秦馆全部人员为明日到来的三教九流交流会所办的预热宣传活动。
每逢此日,俊俏的郎君们便会装扮一新,穿上新式春装,换上京中流行的发型,点着朱唇,熏上春日清新的花香,袅袅娜娜,笑靥如花漫步于大街上,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尽睹边陲二郎们的风采。
代表团过去了,小官郎君们散去了,但此刻的街上有了扶月这位映月楼的星魁,女郎们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即使只是为了美男也驻足此处,只为一睹其艳绝金玉皇朝的风姿。
当然,外加凑凑热闹也是妙极了的!
那追求扶月的书生模样女子,正与其糟糠之夫一同愁眉苦脸地拉拉扯扯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想劝架却不得其法的瘦削女子,想说话又被打断,憋了一脸的闷气,三人倾情上演着一幕伦理大剧。
而风华艳逸的年轻男子,从头到尾只是皱着那精致的眉宇淡淡看着,就算多次被人提及,也仅是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泛着一丝处于风尖口的无奈,但那微勾的染上一丝春光和暖的眼角,仍是那般妩媚诱人,眼帘轻抬,斜斜一瞥,就无端地惑人沉沦。
人群中有这一美人,其他人顿时便成了背景板。
酒楼二楼一角。
一淡漠灰袍与一清浅绿裳的两名各有千秋,容貌绝色的男子正将一切尽收眼底,云淡风轻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思绪。
恰恰应了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我在桥下看你”,你在演着热闹,他在瞧着热闹,而我却默默围观着你们的热闹。
“想不到这边陲竟有如此容貌出众的男子,真是叫人惊讶。”木九歌轻声一叹。
看着楼下集万千光辉于一体的少年,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沿,如若不是他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儿惊讶,那听者肯定会被他那清凌的嗓声所感染,信了他的赞叹。
“美人如春花,偶尔便会冒出头。”乐君弥此时正靠着褐红色的木窗框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他看来,容貌韶华,皆是一转而空的东西,没什么好感到讶异的。
木九歌收回视线,偏过头来看他,眼里沉淀着一丝暗光,“若是我没看错,楼下的,便是你的侄子和妻主吧,能让你侄子为之解围,还推出昭阳侯的,想必那两位年轻人感情不错吧?”
小倌馆的星魁,和忠烈国公家的公子,竟也能凑在一起?实是奇闻。
“不错。”乐君弥也转过头来,鸦羽般的长睫眨了眨,仍是神情淡淡的,一半长发随之倾泻而下,微微遮住了日光下照得格外温润莹白的脸颊。
木九歌收回放在窗沿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轻捻着,似是在思索。
过了片刻,再次双手倚在窗边,目光投射到扶月身上,而后阖上眼眸,嗤声道,“贱籍和贵族?倒是有趣。”
乐君弥也跟着他转回窗边,他身子半倾出外,意外的有些绷紧,乐君弥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却十分了解他此时除了轻讽外,其他的美好情绪仍然缺乏,但也没说上些什么。
“呵呵,我们便继续瞧瞧吧,看这普天之下的女子,是不是都如此薄情寡义?这故事太千篇一律便太过于无趣了。”低沉的音色十分醉人,只是话语间带着的淡淡笑意却让人心底一寒。
隔壁的僧袍男子只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亦知晓,无须人接话。
楼下的闹剧已然进展到戏肉,遗扇几人也进入了热闹的漩涡。
实在被这两个无耻的女人气得不轻,乐寻咬牙道:“你们适可而止吧,都说了扶月背后是有人的,还作何纠缠呢!”
真真没见过如此品德败坏的女子,家中的夫郎都不远千里追来了,竟如此冷漠待他,现在还打上了扶月的主意?莫不是当他们都不存在!
被他指着怒骂的陈女郎微微歪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异常苦涩以及惨淡的笑容,那身抑郁之气无声蔓延,“小公子,爱过才知情滋味,扶月公子是否有人,或是这位女郎是否心悦扶月公子,我自然看得出来的。”
她不禁觑了懒洋洋的遗扇一眼,此女子通身气度甚是不凡,刚到来时她自是十分忌惮的,更加在意扶月曾经一闪而过的羞赫,此人各方面都略胜自己一筹,让二人接触下去,难免会擦出火花。
但要是如这位公子所说的,眼前这俩人是一对的,这她可全然不信的。
张扬的女子浓墨般的桃花眸里映不出扶月的一丝身影,可见是还未动心思的。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立马便将目光放到了像郊游逛街般从容的遗扇圣上。
果然!那副容色没得挑,可惜就是整个人邪乎冷淡的很。
这女人极擅长煽动群众,转他人的怀疑为同情,见此,乐寻也立即闭嘴了。
陶碧上前将乐寻护到身后,瞪了女人一眼:“就算他们不是一对儿,也轮不到你吧?像你这般喜新厌旧还闹得人尽皆知的,脑袋秀逗了吧!”
女人瞅了她和乐寻一眼,心下了然,原来是替心上人出头呢。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站在什么立场,为谁说此话的呢?书上有云,君子窈窕,淑女好逑,即便我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情,也总有再度选择的权利吧?就算是咱们平头百姓,也不例外吧?”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再度引起了观众的同情。
还没等陶碧接话,她的朋友就道:“陈妹子说的极是,这位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别自己那感情尚未理清,便不明就里得横插一脚了!”
陶碧一窒,怼不回去,自然是败北了。
“小姐,你也是一番好心,陈某自是不会怪你和小公子的,但要陈某如此便放弃心爱之人,那是不可能的!扶月就像陈某的心头痣,剜不下来的!”
众人为之激荡,拍手称快,真是好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啊!
敢作敢当,果断利落,无不使人佩服!
乐寻和陶碧俩年轻人,霎时便接收到了无数谴责的目光,以及扶月那愧疚的眼光。
“望陈小姐自重,扶月自是一介小倌,当不得您如此深情,也无须您如此深情。”如泉水叮咚的清澈音色随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