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老去,有时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飞花,有时慢得像戏台上抑扬顿挫响起的乐声,回首即是一生。
抬手敲了敲门,人家还没应答,便半点也没犹豫就踏进了室内,心大地本着“先前什么都看光了,就无需再多此一举避嫌”的心理,直接奔着水池边上去了,磨磨蹭蹭地放下衣衫,离去时还不死心地往池子里瞄上了几眼。
可惜向来精明文雅的乐正君不知为何水下憋气的功力十分了得,就算今夜脑袋有些秀逗,仍旧不肯做赔本的生意,愣是没再让她的桃花眼占占便宜。
遗扇刚准备躺在舒适的贵妃椅上继续翻翻“古籍”,打算努力挖掘挖掘自家祖先那更多的未曾公诸于世的趣事,有必要的话便热心帮他们宣扬一二,绝对不能埋没他们“动人”的故事。
都说野史即正史,将来她也出一本专注于详述皇室成员不能说的秘密的书籍,想来也能为金玉皇朝的文学事业添砖加瓦,那真真是既能满足广大百姓的八卦之心又能赚钱,妙哉妙哉!
许是某人想法太缺德,那市侩算计都动到了祖宗的头上了,她母亲在世前钦点的御用管家便及时出现遏制了她不着调的想法了。
“主子,可是歇下啦?”
中气十足的严厉女低音在门外悄然响起,伴着淅沥淅沥下着的细雨,沁出了雨夜别样的诡秘。
看得起兴的遗侯爷闻言不禁手心一抖,颇有些厚度的书本就直直砸脸上了。
有些吃痛地揉揉脸颊鼻梁,懊恼地拨了拨已经用内力蒸干的发丝,实在想不到,素来英明神武的自己又这么被打脸了,一股郁闷之气直冲大脑,乌黑的眸子一转,沉着嗓子装作睡迷糊的模样,朝大门处没好气道:“歇了,歇啦!”
急促的几个字卷上了不停歇的几枚白眼。
灯都没熄还歇啥歇?这管家真是越发缺心眼儿了!
“如此甚好,老奴便在门外等着,您继续歇。”
呵呵!
遗扇差点一口口沫淹死自己,再度白眼翻花。
想让管家顺摊走人?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想起某人的身份,即使某人再是情商感人,她还是得受着,还要帮她兜着,谁叫她是侯府的专属管家呢!
不情不愿地从贵妃椅上爬起来,遗扇唉声叹气地往门外走去,伸手打开房门,抬眼便见满脸肃然的妇人那将若拧成结的眉宇。
“管家一路辛苦了,怎么不再多逛逛呢?还有很多地方的人还等着你的光临呢?还有,难得出外一趟,何不到处游玩游玩?”不用这么快肥来呀!
遗扇挂着一脸僵硬的笑容,干巴巴地望着背着手立在门外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后站着的诺一和无霜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好不欢快,神情透着幸灾乐祸。
她凉凉地瞪了后边那有些飘的两人一眼,心中琢磨着将人派过去跟着这两人几天,好让她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关怀备至”。
“不,不需要的,老奴自打您出生以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远离您,听说正君要回京省亲,老奴怕您一人孤单,便紧赶慢赶赶了回来,总算是在您夫妻二人临别之际赶上了!”
裹着藏蓝衣袍的老妇人本来严肃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低沉的话语关怀尽显,就差一把泪,就能让人晓得什么叫“最是慈母心”。
那庄严正气的五官携带着连日的风尘仆仆,饶是头疼她那念叨功力的遗扇,也不得不被她所感动。
管家是一位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年过半百却自诩活力过人,思想跳跃得时常令诺一和无霜等年轻一辈都难以望其项背。年轻时明明是老昭阳侯的左旁右臂,长得还挺好看,却非得立志单身,要为了侯府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送走了她的母亲还要留在府里“照看”她,这不,如今刚刚从外地帮她巡视产业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过来复命了,半刻也不愿耽搁。
作为这大边陲侯府的门面担当,管家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对外为人处事极为刚,可偏偏放在她身上,一切干练精明都变成了关心则乱,智商急速下降,大有一泻三千丈之势。
这不,要是别人听到主子睁眼说瞎话说已经休息了,哪里会直愣愣说要在外头等呢,偏管家就能干这事了,一刻忽悠的机会也不给她。
遗扇敷衍的笑意尽散,只余下真心的关怀,“管家日夜兼程,想必已经疲倦不堪了,还是早些回房,早作休息罢。”
听了她的话,管家心里一甜,甚是老怀安慰,这主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愧她担忧她日夜寝食不安,辗转反侧。
泛着些许血丝的老眼如雷达般上下精准扫视着懒洋洋站着的遗扇,目光忽然在她脚下聚焦,差点烧的她直跳脚。
遗扇片刻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本来疏散的眉头少焉凝结。
“啊?”遗扇下意识随口应了声,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里不妥了,怎么这管家就即将开启念叨模式呢?
“您怎么能打着赤脚下地呢?您还爱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啦?老奴跟您讲,不要以为年轻便能为所欲为……”
“是管家回来了吗?”清扬悠渺的音色打断了老妇人将欲奔腾而出的滔滔不绝,将额角发疼,满脸蔫蔫的遗扇拯救出了火海。
迅速转过身来,便见乐君弥一袭浅蓝长袍裹得极为正经,严严实实的,手上还提着她的鞋子。
管家一见是他,忙不迭带着无霜二人行了个礼,见他如此,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灿烂的可以溢出蜜的那种,“老奴见过正君,正君有心了,您真是侯爷的好夫婿呐,不枉侯爷多年守着您,老奴将来下到地下,也能给老侯爷夫妻一个交待了!”
她眼眶骤然发红,模糊了眼底的精明锐利。
遗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不管身在何处,真挚的关心总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甚擅长抒情的遗侯爷,只能本能地回避一二。
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中,乐君弥十分自然地将鞋子放置在遗扇脚边,复又直起修长的腰肢定定地站在遗扇身旁,浅笑着看着门外几人。
遗扇心头一讪,绷着一张俏脸以最小的动作幅度穿鞋,懒得套进去,直接踩在了鞋后帮,这不拘小节的动作看得管家又是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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